废柴的躯壳

柴草腐烂的霉味钻入鼻腔时，君临天以为自己坠入了无间地狱。

他下意识想撑起身体，却听到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声。这具身体虚弱得可怕，经脉里流淌的不是玄力，而是某种粘稠淤塞的浊气。

"叶尘这种废物也配用三品灵药？"窗外传来尖锐的嘲笑，"还不如喂护院的黑獒！"

粗粝的麻布摩擦着皮肤，与记忆中的天蚕丝帝袍形成鲜明对比。君临天——现在应该叫叶尘了——缓缓睁开双眼。茅草屋顶漏下的阳光里漂浮着灰尘，一只蜘蛛正慢条斯理地在角落结网。

他抬起手。这是一双少年的手，掌心却布满老茧，右手小指呈现不自然的弯曲，像是被重物砸断后没有接好。指甲缝里嵌着黑乎乎的污垢，手腕处还有绳索勒过的淤痕。

铜镜摆在潮湿的墙角，镜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纹。叶尘拖着这副陌生的躯体走到镜前，看到一张青涩而憔悴的脸。左眼下方有道寸余长的疤痕，像是被利器所伤。

"十六岁...未筑基..."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叶尘按住太阳穴，"叶家支脉...父母双亡..."

窗外突然飞进一块石子，精准地击中他的后脑。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时，叶尘竟感到一丝欣慰——至少这具身体的痛觉神经很灵敏。

"废物尘！"几个锦衣少年围在窗外嬉笑，"听说你昨天又去摸祠堂的供器了？"

叶尘沉默地抹去血迹。在记忆碎片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因为无法觉醒玄印，常年被主脉子弟当作人形沙包。昨天正是因为被逼吃下腐心草，才一命呜呼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

"这次怎么不哭爹喊娘了？"领头的蓝衣少年翻进窗户，腰间玉佩刻着"叶明"二字，"难道腐心草把你毒哑..."

声音戛然而止。

叶尘掐住了他的喉咙，拇指按在喉结上方半寸——那是人体最脆弱的软骨连接处。前世在葬神渊历练时，他曾经用这个手法徒手杀死过十二头四阶妖兽。

"你..."叶明涨红了脸，瞳孔因缺氧而扩大。他腰间的防御玉佩亮起微光，却在接触到叶尘皮肤的瞬间熄灭。

其他少年惊恐地发现，那个任人欺凌的废物眼中，正流淌着熔金般的暗芒。

"玄印未成，杀意先聚..."叶尘轻声自语，"倒是个好苗子。"

他松开手指，叶明像滩烂泥般滑倒在地。在其他人见鬼般的眼神中，叶尘从叶明腰间扯下储物袋，倒出三颗下品灵石和一瓶聚气丹。

"利息。"他将丹药全部倒入口中，咀嚼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现在，滚。"

当柴房门重新关上后，叶尘突然跪倒在地。聚气丹狂暴的药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这具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用手指蘸着额头的冷汗，在地上画出简陋的聚灵阵。

阵法完成的刹那，一股剧痛突然从心口炸开。叶尘撕开衣襟，看到皮肤上浮现出漆黑的剑形印记——正是前世刺入自己心脏的那柄黑剑！

"原来你跟着我来了..."他低笑着触碰印记，指尖立刻被割出血痕。

剧痛中，无数金色符文从剑印涌出，在空气中组成一篇功法。《九转玄天诀》——这正是他前世陨落前尚未完成的禁忌秘术，此刻竟以完整的形态呈现！

"逆转周天，玄力倒行..."叶尘瞳孔收缩，"难怪当年始终差最后一步..."

他突然转向东方。在常人无法感知的维度里，祠堂方向传来奇异的波动，与心口黑剑产生微妙共鸣。那种频率...竟与玄天剑印的波动有七分相似！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尘迅速抹去地上的阵法痕迹，伪装成虚弱的样子靠在墙边。柴房门被推开时，他看到一个瘦小的绿裙少女，怀里紧紧抱着个粗布包裹。

"哥！"少女扑过来时带着淡淡的药香，"他们说你又吐血了..."

记忆自动浮现：叶雨柔，这具身体的亲妹妹，靠给灵药园打杂勉强维持两人生计。叶尘注意到她右手腕有圈明显的淤青，形状像是被人用力攥出来的。

"谁弄的？"他握住妹妹的手腕。

叶雨柔下意识地缩了缩："没...是我不小心..."

包裹散开，露出几株被压坏的灵药。叶尘认出这是筑基丹主药之一的玉髓芝，叶片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他忽然明白妹妹手腕的淤青是怎么来的了——偷采灵药被看守抓住的痕迹。

"张嘴。"

"啊？"

叶尘将一枚淡金色的丹药塞进妹妹嘴里。这是他用叶明的聚气丹混合自身精血炼制的简易版洗髓丹——前世在秘境中琢磨出的小技巧。

叶雨柔还没反应过来，丹药就化作暖流涌入四肢百骸。她惊讶地看着自己手腕的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黑色杂质。

"哥...这是..."

"去烧些热水。"叶尘打断她，目光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上，"今晚我要去祠堂。"

当妹妹离开后，他再次看向心口的黑剑印记。在无人可见的维度里，一缕极细的金线正从印记延伸出去，笔直地指向祠堂方向。而更令他在意的是，记忆里那个叫叶明的少年，腰间玉佩的纹路...竟与凌霄当年佩戴的护身符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