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球场的“炮弹事件”让葵心有余悸。她飞快地将巡查记录交回后勤部,几乎是逃也似地远离了那片是非之地。此刻,她需要一点平和的环境来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而最平和的地方莫过于——医疗室。
医疗室位于训练营主楼一层,窗明几净,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比外面暴晒的球场舒服多了。葵的任务是帮忙整理新到的一批绷带和纱布,并把一些用过的器械送去消毒间。
【啊,终于可以喘口气了。空调万岁!消毒水万岁!远离网球炸弹万岁!】她一边麻利地将绷带分类码放整齐,一边在心里欢呼。
刚整理好一小半,医疗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材纤细,有着柔软栗色头发的少年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温和如春风的笑意,眯起的双眼弯成月牙,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人畜无害的亲和力。
“下午好,”少年开口,声音也温润悦耳,“我好像不小心扭到了脚踝,可以麻烦帮忙处理一下吗?”
“好的,请这边坐。”负责值班的年轻医生藤田连忙站起来。葵也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位笑容可掬的学长。【哦,这位学长看起来好温和,像邻居家的大哥哥。笑容也很治愈……】
少年——青学的不二周助,依言在处置床边坐下。藤田医生蹲下身,小心地卷起他的裤脚,检查踝关节。葵也上前帮忙递消毒棉和药膏。
“嘶……”当医生轻轻按压某个点时,不二微微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维持着。
“不二君,是这里疼吗?扭伤虽然不严重,但还是要静养几天,避免剧烈运动。”藤田医生一边处理一边叮嘱。
【真是敬业啊,明明挺疼的,还笑得这么自然。这种人要么是天使,要么就是……非常擅长隐藏真实情绪。】葵心里默默分析,顺手将一卷干净的弹力绷带递给医生。【像某种披着温和外衣的危险生物?唔……错觉吧。】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咚咚咚地砸在地板上,伴随着一种低气压的气场。仿佛有什么凶猛的野兽正在靠近医疗室。
门被“哐当”一声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发出一声闷响。
进来的男人身材高大健硕,披着一件破旧的外套,里面是敞着领口的深色运动服。一头狂放不羁的金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他下颚线条刚硬,眼窝深陷,一双金色的瞳仁此刻正酝酿着雷霆般的怒火,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狂暴气息。他只是站在那里,医疗室里的空气就像被瞬间抽干,连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呜哇!金毛大哥?!气势好吓人!眼神像要吃人一样……】葵瞬间僵在原地,手里捏着的消毒棉差点掉在地上。【这人谁啊?感觉比之前的黑面神还可怕十倍!简直像刚从战场上回来的……等等,他手里捏着什么?】
葵的视线落在男人垂在身侧的左手上。他紧握着一瓶没开封的运动饮料,此刻瓶身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声,塑料外壳在他强劲的指力下肉眼可见地变形、凹陷!
【天!他要把瓶子捏爆了!好、好恐怖的力气!是因为生气吗?谁惹到这位煞神了?】葵只觉得后背发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藤田医生,快处理完这位眯眯眼学长吧,我想走……】
藤田医生显然也认出了来人,脸上露出一丝紧张,但还是保持着职业素养:“平、平等院前辈?您有事吗?”他称呼的是男人的姓氏。
金发男人——平等院凤凰,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医疗室,那冰寒暴戾的视线让藤田医生和葵都感到一阵窒息。他的视线在不二包扎好的脚踝上停顿了一瞬,似乎更加烦躁了,鼻腔里发出一声极重、饱含不屑的冷哼。
“没事!”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火药味。他不再看任何人,猛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医疗室。临走时,顺手将那瓶被捏得不成样子的饮料狠狠掼进门口的垃圾桶!
“嘭!”一声闷响,垃圾桶剧烈摇晃了一下。
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医疗室里的两人才同时松了口气。
“呼……吓死我了。”藤田医生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对葵露出一个苦笑,“那是高中生组的……平等院前辈。他脾气比较……火爆。”
“看、看出来了。”葵心有余悸地点头,【岂止是火爆,简直是行走的火药桶!名字里带‘凤凰’的都这么吓人吗?】
“别担心,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一般没事。”藤田医生安慰道。
葵点点头,把注意力转回不二周助这边:“学长,您的绷带固定好了。医生说要静养哦。”
不二依旧笑眯眯的,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幕只是错觉。“嗯,谢谢你,春日同学对吧?还有藤田医生。”他的声音温和依旧。
“是的,我是春日葵。”葵应道。
“我叫不二周助,来自青春学园。”不二微微颔首,视线落在葵脸上,那双眯着的眼睛似乎睁开了一线缝隙,冰蓝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流转着莫测的光。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让葵感到一种被什么东西精准“锁定”的奇异感觉。
【咪咪眼……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好漂亮的颜色……但为什么感觉更危险了?!就像被某种冷静的掠食者扫过一样!我的错觉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葵内心警铃大作。
那不二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弯弯的笑眼,仿佛刚才那抹冰蓝只是光线的幻觉。“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他动作利落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脚踝,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刚扭伤的人。
【……恢复能力也太强了吧?】葵看着他轻松离去的背影,困惑地眨眨眼,【难道运动神经好的人,修复速度也这么快?】
“好了,葵桑,别管他们了。赶紧把剩下的器械送去消毒吧,那边的消毒柜空出来了。”藤田医生提醒道。
“啊,好的!”葵连忙收敛心神,抱起一个装满了镊子、剪刀等金属器械的不锈钢托盘,朝里面的消毒间走去。
消毒间面积不大,摆放着几台大型高温消毒锅,此刻正散发出灼人的热浪。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消毒水和加热金属混合的气味。葵需要将托盘里的器械分类码放到消毒篮里,然后推进消毒锅设定程序。
【好热……感觉像进了桑拿房。这工作也不轻松啊。】她小心翼翼地将镊子一根根放好,避免尖端互相碰撞。【想想工资,想想学费……忍了!】
刚摆放整齐,准备推进消毒锅时,也许是地面太滑,也许是汗水模糊了视线,葵脚下一崴!
“啊呀!”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手中的不锈钢托盘连同里面明晃晃的器械如同天女散花般朝前方抛撒出去!而前方,正是那台正在预热、炉门敞开的、散发着高热的大型高温消毒锅!
那些尖锐的镊子、锋利的剪刀,正呼啸着朝那滚烫的金属内胆飞去!
【完了完了完了!!!要被烫死了!!还要赔钱!刚工作一天就要破产了吗?!】葵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来得及用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头脸。
电光火石之间——
一只手,一只戴着护腕的、骨节分明的手,如同最精准的机械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准度,在半空中飞快地抄、接、挡!
唰!唰!唰!
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在葵因惊恐而闭眼的瞬间,只听一片密集却清晰的金属碰撞声“叮叮当当”响起,像是下了一场急促的金属雨,但预料中的烫伤剧痛却并未传来。
她颤抖着睁开眼。
只见那个本该已经离开的、微笑如天使的眯眯眼学长——不二周助,不知何时竟又出现在消毒间门口,稳稳地站在她身前一步之遥的位置。
而在他那只伸出的右手中,正稳稳地托着葵刚才抛出去的那个不锈钢托盘!托盘里,之前散落抛出的所有器械——包括最细小的血管钳——都完好无损地被归拢整齐,静静地躺在那里,甚至按照种类重新排好了顺序!
一滴汗水沿着不二白皙的额角滑落,滴在洁白的托盘边缘,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迹。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完全睁开,如同深邃的极地冰川,清晰地倒映着葵惊魂未定的脸。那里面没有一丝笑意,只有绝对的冷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消毒锅的预热指示灯忽明忽灭,热浪扭曲了空气。
【……我刚才,是不是看到上帝了?】葵呆若木鸡,嘴巴微张,大脑彻底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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