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破晓前最后的黑暗笼罩着驿站。庞芊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盯着展昭锁骨处那枚毒针。针身细如发丝，却带着倒钩，像一条咬住猎物不放的毒蛇。
她捏紧簪子，那是她在25世纪随身携带的战术发簪，此刻代替了手术钳。银针挑开皮肉时，紫黑色的血珠缓缓渗出。展昭眉头皱得更紧，无意识地攥住她衣角。庞芊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喉头一紧。这猫命真硬，都这样了还知道抓东西。
记忆闪回：实验室里教官拿着人体模型讲解："止血带要勒进骨头，否则没用。"那时她刚入门，看着模型上密密麻麻的血管标注直犯晕。现在倒是明白了，古人说十指连心，可不止是形容疼。
晨风从墙缝钻进来，吹得药碗微微晃动。庞芊后颈汗毛突然竖起，有什么不对劲。她迅速将展昭往墙角推了推，打翻的药碗滚到干草堆边。门外传来细微响动，像是皮靴碾碎枯枝的声音。
两人屏住呼吸。破窗漏进的天光下，庞芊看到两道黑影正在靠近。蒙面人动作很轻，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悄悄摸向腰间短刀，玄铁护腕在暗处泛着冷光。
当第一根弩箭射进来时，庞芊已经跃上横梁。蛛网扑簌簌落下，遮住了视线。她借着灰尘掩护，袖中飞镖电光火石般射出。一声闷哼，一个蒙面人捂着喉咙跪倒在地。
另一人反应极快，钢刀劈向梁柱。庞芊翻身落地，擒拿手扣住对方手腕，借力转到背后。刀锋擦过她耳畔，血珠滴落在展昭脸上。那人还想挣扎，却被她反手拧断手腕。
"谁派你们来的？"匕首抵住幸存者的喉结。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不定。
"庞相爷亲自..."话音戛然而止。庞芊瞳孔骤然收缩，手上力道加重。脆响声中，那人睁大眼睛，慢慢软倒。
远处传来马蹄声，像是有人在报信。庞芊咬牙，这下麻烦了。她转身回到展昭身边，却发现他睫毛在颤动。这家伙居然醒了？
"你要是死了谁给本姑娘添堵？"她强装镇定，声音却有些发抖。展昭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片刻后渐渐聚焦。他的瞳孔映出她慌乱的倒影，让她心跳莫名加快。
展昭想说话，却只是轻轻扯住她一缕发丝。庞芊低头，看见他嘴唇动了动。晨曦正好照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像是催促着什么。
驿站西南方向，雪灵草的香气混着血腥味飘荡。庞芊袖中藏着两枚令牌，一枚刻着宫中密纹，另一枚则与庞吉私章隐隐重合。乌鸦掠过屋顶，羽毛带着血色消失在黎明中。
第一缕完整的阳光洒进破败的驿站，照亮了展昭指尖勾住的那缕青丝，也照亮了庞芊眼中闪过的担忧。她别开脸，假装整理衣襟，却掩饰不住指尖的颤抖。
展昭的手指动了动，庞芊看见他睫毛上沾着一粒灰尘簌簌落下。晨光已经爬上他的眉骨，在那道疤上划出深浅不一的影子。
她低头去捡地上的碎布条，想给他擦掉脸上的血渍。指尖刚触到他下巴，突然被攥住手腕。
"别动。"声音哑得不像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展昭眼睛还闭着，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有东西在你后颈。"
庞芊僵在原地。他的手心发烫，连带着她的脉搏都快了几分。驿站外的风掠过枯树，吹得窗纸哗啦作响。她听见自己问："什么东西？"
"血。"他终于睁开眼，瞳孔里映出她放大的脸，"滴在你衣领上了。"
两人同时沉默。庞芊抽回手扯了扯衣襟，血珠滚落在青砖地面，砸成更小的碎点。她站起身走向窗边，故意把后颈转向他："你还能看见吗？"
"没了。"展昭撑起身子，动作牵动锁骨处的伤口。血渍晕开时，他倒吸一口冷气，"你身上有药味。"
"废话。"她背对着他翻找药包，"刚才给你换的伤药是我用驿站后院的草药现配的。"铜碾子在石板上碾过的声音清脆，"要是嫌苦可以不吃。"
展昭没接话。他盯着她弯腰时露出的半截手腕，那里有道新鲜的擦伤，渗着暗红。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摸腰间暗格。
"别乱动。"庞芊转身时看见他的动作，几步跨过来按住他肩膀，"你现在还不能发力。"她手上用了七分力道，余下三分留着防备他突然挣扎。
展昭果然没动。他仰头看她，鼻尖几乎贴上她下巴："你怕我死？"
"怕麻烦。"庞芊松开手退后半步，袖口滑落的瞬间被他抓住手腕。她猝然低头，对上他带笑的眼神。
"哦？"他拇指擦过她脉搏，"那现在麻烦来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马匹急刹的声响。庞芊反手去摸刀柄的动作比脑子更快，却被展昭拽住了衣角。他摇头："太多人。"
她咬住下唇看了眼窗外。至少二十匹马围住了驿站，雪地上踩出密密麻麻的凹痕。为首之人翻身下马，玄铁靴尖踏碎了门槛前的薄冰。
"庞姑娘。"外面的人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打磨木头，"我家大人请您移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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