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它掳走。

这是一种……一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凝视般的感觉！沉重、冰冷、暴戾，带着毁灭性的重量，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可偏偏，当那人的视线与自己的目光隔着溪流、花影短暂相接的刹那，少年心头诡异地炸开一丝微不可查的、无法言说的尖锐悸动和刺痛感——说不清是恐惧更多，还是另一种莫名的、深埋在血骨里的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系统警告（滋滋电流声伴随粉红故障闪烁）：哎呀哎呀！重大播出事故！宿主您的‘无声心动’模式为何突然切换成‘死亡凝视’模式？！强制加载！纯净！温和！初恋气氛！懂？懂不懂？！(╯‵□′)╯炸弹！•••*～ 警告：目标沈清秋情感波动异常剧烈！好感度没动！警惕值疯狂飙升！恐惧值 +50！心绞痛值 +10086！系统情感促进核心代码受到了严重污染！强烈申请宿主立刻开启‘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技能补救！

（温馨提示：该技能因宿主面部神经协调性过低及禁言状态暂不可用）滋……启动备用方案B：宿主！请您立刻用眼神传达：您很安全！您很无害！您只是个路过的、被他的美（惨）貌（状）震惊的好心人！眼！神！懂吗？！ヾ(◍°∇°◍)ﾉﾞ ……滋滋……B方案加载失败……警告！目标心率持续攀升！有原地逃跑趋势！】

无视。

真吵，开始后悔报你这个系统了。

洛冰河对这脑海中疯狂刷屏的、企图粉饰太平的聒噪，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欠奉。

他的全部感知，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死死钉在对岸那个少年身上。

隔着清澈的溪流，隔着粉白迷离的桃花烟障，越过水底卵石和摇曳的青荇草。

死死钉在少年那清澈明亮的、此刻却盛满了惊疑、警惕、防备，甚至因他那无法控制的魔气冲撞而微微泛红、带着生理性水光的眼眸上。

那水光…一闪而过的脆弱…连同那瞬间绷紧、像一头随时会反扑或逃逸的幼兽般的身体姿态……

与柴房里那个被烙铁按倒前，眼中闪过最后一瞬惊惧、然后陷入一片死寂的孩子…刹那间，在洛冰河混乱的意识风暴里重叠！

时光的碎片在眼前迸溅。眼前的少年，鲜活、带刺，但底色未污，他警惕，却并不掩饰那纯粹的惊慌。而那个孩子…却在最绝望的黑暗里永远失去了那双生动的眼睛。

为什么不能…就一直是这样？

为什么…不多笑几年？

这个念头，如同淬火的滚烫钢针，狠狠扎入洛冰河被冰封的心脏最深处！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撕扯焚烧的、名为“悔”与“痛”的岩浆，在那厚厚的冰层下轰然爆发，沿着每一道裂缝向上灼烧！喉咙里如同堵着燃烧的炭块，烧得他眼眶赤红欲裂！他想问！他想怒吼！他想用最霸道的方式把这溪水冻住！把这桃花焚尽！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直接掳走！锁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他的地方！锁到他洛冰河掌控的、能隔绝一切污秽与痛苦的幽冥深渊！

【警告！警告！宿主体内能量场因剧烈情绪波动再次失控！禁言能量场已强制提升至SSS+级！空间稳定性99%！警告！目标沈清秋面部血色正在流失！宿主您再不收敛您那实质化的‘想抢回家’的意念波（它都快具现化成漩涡了喂！），他就真的要晕过去了！滴——启动紧急强制冷静喷雾（精神安抚版）！滋——】

一股极其清凉、甚至带着点薄荷味的细小气流，强行抚过洛冰河识海最躁动暴戾的神经元丛。虽然无法熄灭那深藏的核心烈焰，却暂时将那几乎破体而出的魔气风暴强行压回冰层以下数寸。

洛冰河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那焚天煮海的狂暴被生生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更深沉、更凝滞的墨色寒潭。他的身体在禁锢力场中绷得更紧，紧到每一寸肌肉骨骼都在抵抗着那无形的束缚，也在抵抗着自己内心那几乎要冲破一切、不顾后果的念头。

他只是重新抬起眼，隔着溪流，隔着花障，再次无声地、定定地看向那个少年。不再是之前纯粹暴虐的威压碾轧，而是变成了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近乎凝固的……审视。

冰冷的审视。复杂的审视。如同深渊在仰望触不可及的光。那目光里有沉甸甸的、尚未退尽的惊涛骇浪，有无法言说的尖锐刺痛，有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甚至…在最深处，一丝连洛冰河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掩盖在最坚硬冰壳下的…渴。

掌心的伤口，又在禁言的、绝对的沉默中，渗出一丝新鲜的温热。

两岸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

沈清秋站在清凉的溪水里，指尖冰凉，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那个人的视线，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让他动弹不得，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敢眨眼，不敢呼吸得太用力，生怕一丝微小的动作，就会刺激到对岸那深不可测的阴影，引来无法预料的灾祸。他体内的每一丝属于弱者的本能都在尖叫着——逃跑！可那目光的重量，又让他连脚趾都无法在水下的鹅卵石上挪动半分。

风声停了，只有溪水还在不知死活地淙淙流淌。

桃花的薄粉花瓣，静静地落在水中少年的肩头，落在那暗流对岸男人的墨色衣袂上。

世界只剩下那片清澈流淌的溪水，和水中倒映着沉默对峙的、一道明亮的光影，一道凝固的浓稠重影。

唯有洛冰河僵硬躯体深处的心脏，在那强大禁锢之下，在无人能窥探的、冰封的海底最深渊，一下，又一下，沉重而紊乱地撞击着胸膛内壁。

砰…砰…砰…

那声音，沉闷得如同他掌心里那片无声蔓延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