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狠狠砸在厚重的橡木门上!整个房间似乎都为之震颤了一下,连凝固的空气都仿佛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天花板上那团腥臊恶臭即将触碰到林薇的蠕动阴影,猛地一滞!那股锁定她令人窒息的贪婪恶意,如同受惊的毒蛇般骤然回缩!
林薇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是踹门声!有人在外面!
咚!咚!咚!
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蛮力,疯狂地冲击着门扉。每一次撞击都像砸在林薇紧绷的神经上,却奇异地驱散了部分压在她灵魂上的冰寒,随着门外云赫奋力一击。
嘭!!
厚重的门板终于不堪重负,猛地向内弹开!一股走廊里相对“新鲜”的带着灰尘的空气涌入,瞬间冲淡了房间内浓稠的甜腥。
就在门破开的刹那!
压在她身上那无形的、铅块般的沉重感,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喉咙的禁锢也瞬间解除!林薇猛地吸了一口气,发出嘶哑的抽气声,身体的控制权奇迹般地回来了,虽然剧痛依旧,但她能动了!
天花板上,那团阴影仿佛从未存在过,只剩下高耸模糊的黑暗。
两道身影冲了进来,正是彪子和赵炳。彪子一脸急切,赵炳则迅速扫视着黑暗的房间,目光锐利如鹰。
当彪子拉开窗帘外面的光亮终于勉强驱散林薇脸侧的黑暗,映照出她惨白如鬼布满冷汗和泪痕的脸,以及那双因极致恐惧而失焦,此刻却死死盯着他们的眼睛时。
:“你……”彪子刚想开口。
林薇看着闯入的属于生者世界的脸孔,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和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水。一直死死压抑的恐惧、无助和剧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嘴唇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随即再也控制不住,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夹杂着剧痛与无尽后怕的嚎啕大哭!
哭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宣泄和濒临崩溃的脆弱。
林薇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决堤的洪水,在死寂的房间里猛烈冲撞。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嚎啕让彪子和赵炳彻底懵了。
两人面面相觑,彪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赵炳锐利的眼神也透出一丝茫然无措,这跟预想的危险场面完全不同啊!
:“你,你别哭啊……”彪子笨拙地开口,声音被哭声盖得严严实实。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走廊里很快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几个被巨响和哭声吸引过来的玩家,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聚在破败的门口向内张望,窃窃私语着。
房间里,林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惨白的脸上涕泪横流,身体因剧痛和后怕不住地颤抖;彪子和赵炳像两根杵着的木头,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云赫,此刻却显得异常从容。他正弯腰,将那扇被他几脚踹得彻底脱离门框歪倒在地的厚重橡木门板费力地扶起来。踹门是他临时决定,那管家阴森森的云赫懒得找他,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快。
门板沉重,他动作却带着一种奇特近乎刻意的优雅,仿佛在整理一件艺术品而非破坏证据。他小心翼翼地将门板靠放在走廊的墙壁上,还下意识地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试图维持最后一丝体面。
刚直起身,他就对上了走廊另一端项星阑的目光。项星阑斜倚着墙壁,双手抱臂,嘴角挂着一丝绝对称不上友善的、看好戏的似笑非笑。他甚至没说话,只是眼神微微一偏,示意云赫往楼梯口看。
云赫心头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猛地回头,只见楼梯口的阴影里,管家不知何时已悄然矗立。
他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制服,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像淬了寒冰的刀锋,死死钉在云赫身上,又缓缓扫过他旁边那扇“靠墙休息”价值不菲的橡木门残骸。那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无声地控诉着这明目张胆破坏公物行为。
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云赫脸上的优雅从容碎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大写的尴尬。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举起沾了点灰的手,对着管家方向挥了挥,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咳,那个,门质量好像……不太行。”话音未落,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蠢透了,恨不得把舌头吞回去。拆了人家主人的门,还被主人家最不好惹的管家抓个正着,这运气,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空气瞬间凝固成冰。走廊里探头探脑的其他玩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云赫感觉自己的优雅从容像那扇门一样碎成了渣渣,只剩下脚趾抠地的尴尬和完蛋了的警铃在脑中疯狂作响。
管家嘴角极其细微地、近乎抽搐地向上提了一下,形成一个绝对称不上笑容的弧度,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没有伤到贵客便好,真是……万幸。”他刻意在万幸二字上顿了顿,眼神扫过房间内狼狈的林薇和门口呆立的其他人,最后落回云赫脸上。
:“云先生,有需要什么帮助的吗?”那语气,仿佛在问一个刚拆了自家祖坟的恶客是否需要铁锹继续挖。
云赫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连忙摆手:“咳!不、不用!完全不用麻烦!”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管家那冰冷的视线在云赫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才微微颔首:“无事便好。若有事,请务必直接找我。”他目光再次扫过那扇可怜的门。
:“稍后,我会安排人来打扫和修复房间。”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异常清晰,如同丧钟,每一步都在云赫的神经上跳舞,直到那抹阴沉的黑色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
走廊里压抑的气氛这才稍稍松动,玩家们开始低声议论。
:“啧!”一个带着点慵懒磁性如大提琴低音般悦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寂静。项星阑终于放下了抱着的双臂,站直身体,踱步过来,那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内部。
目光在林薇那条血肉模糊的伤腿上停留片刻,然后落回云赫写满“倒霉透顶”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清晰地说道:“房间里那女的……估计够呛!”
这是项星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口,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即使是在这种情境下说出略带凉薄的话语,也难掩其音色的优越,仿佛给这阴森的环境注入了一丝不和谐的华丽音符。
云赫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没有立刻接话,他当然清楚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
林薇那条腿,看伤势没个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动弹,在这危机四伏的古堡里就是个活靶子兼拖油瓶。更别提自己刚才那几脚……云赫眼角余光瞥了眼那扇价值连城的门板残骸!管家最后那眼神,分明写着“你小子死定了”的神情。
他几乎能预见接下来管家会如何重点关照自己,也许今晚的晚餐里就会多出点意外惊喜,或者走廊的阴影里会突然伸出一只热情的手想跟他深入交流。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通关的,是来给这破古堡当免费维修工兼管家泄愤沙包的。看着房间里虚弱的林薇,再看看门口等着看戏的项星阑,以及那扇仿佛在无声嘲笑他的门板,云赫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前途一片黑暗。
虽然一切是自己作的,但很爽啊!
云赫站在门口像一尊不愿踏入泥沼的门神,当房门洞开,那股被走廊空气短暂冲淡的浓烈甜腥味再次汹涌而出,如同实质粘稠的触手般缠绕上来。
这味道过于浓烈,混杂着铁锈般的血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腻,直冲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搅。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身体微微后仰,抗拒这无形的侵袭,他不喜欢这味道。
房间内,光线昏暗,林薇瘫坐在床上,她腿上包扎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连同身下的被子也被染红一大片。她脸上泪痕未干,身体还在因剧痛和后怕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悸与执拗。不等任何人开口询问,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指向天花板那片高耸的黑暗。
:“有……有东西!就在上面!”她急促地喘息着,手指神经质地蜷缩。
:“它…它差点就…就碰到我了!我动不了……喘不上气……它要杀我!”恐惧再次攫住了她,让她的话语颠三倒四,但那核心的恐怖信息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玩家中炸开了锅。
:“我就说这破地方没一处安生的!”
:“那东西长什么样?你看清了吗?”
:“我的天……那我们晚上还能睡吗?”
惊诧、质疑、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开来。刚刚因为管家离开而稍缓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人人自危的焦虑。房间也不再是避风港,这认知让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彪子和赵炳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凝重。他们快速扫视了一圈天花板和房间角落,除了昏暗和尘埃,似乎并无异状,但林薇那濒死的恐惧和空气中残留的诡异甜腥,都无声地佐证着她的话。
两人默契地不再多留,迅速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回到了门口云赫的身边。彪子脸上还带着点对林薇遭遇的同情和对未知的紧张,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问云赫:“二赤,这…房间也不安全了,咱们怎么办啊?”赵炳虽没说话,但紧锁的眉头和锐利扫视四周的眼神,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云赫的目光从那群焦虑的玩家身上移开,落回彪子脸上。他脸上那点因踹门被抓包的尴尬和自嘲已经褪去,恢复了惯有的那种带着点玩世不恭的镇定,仿佛刚才拆门和被管家死亡凝视的不是他本人。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轻松得甚至有点不合时宜:“怎么办?凉拌呗。”他摊了摊手,眼神却越过彪子,投向幽深曲折的走廊深处。
:“既来之,则安之。门都拆了,总不能干杵在这儿等着管家送账单或者别的惊喜上门吧?”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那扇靠在墙上的门板残骸。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留在这里看林薇的惨状毫无意义,除了徒增恐慌。眼下最重要的是线索。找到这个古堡的规则,找到生路,找到真相。这才是他们这群玩家该干的正事。
:“走,找线索。”云赫言简意赅,转身就打算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和那令人作呕的甜腥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