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谨慎地靠近,云赫轻轻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宽敞、但同样破败不堪的大厅。高高的穹顶隐没在黑暗中,巨大的水晶吊灯歪斜着,挂满蛛网,早已失去了光彩。
两侧是高大的拱形窗户,但玻璃肮脏破碎,只有惨淡的月光勉强透入。大厅中央铺着一条破旧褪色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另一端一个高耸的、类似祭坛或主位的平台。
就在他们踏入大厅,分头搜寻时,画室里的管家也等到了他的客人。
两个在三楼吓破胆的玩家,在经过考虑之后,达成共识选择继续在画室作画。两人是学绘画的,彼此都认识,他们经过走廊的时候有看过墙上挂的画,虽然看不清长相,但大约可以猜想长什么样。
在看见管家的那一刻,他们条件反射的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壮着胆子进化画室。他们拿起画笔就开始作画,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却没有发现。
没过多久一副画像完成,他们将画像交给玩家,管家接过那两张画作,嘴角勾起一个极其阴冷的、几乎裂到耳根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贪婪。
他并未多看一眼画作内容,只是用一种咏叹调般的声音说:“啊,美妙的奉献,伯爵大人会满意的。请随我来,尊贵的客人,通往自由之路已为您开启。”他带着那两人走向古堡一扇从未开启过的侧门。门打开,外面是更深、更浓、仿佛在蠕动的黑暗森林。
那两个玩家脸上刚露出狂喜,迈步冲入黑暗。门在他们身后砰地关上。短暂的死寂后,森林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凄厉嚎叫,随即戛然而止。
门关上的瞬间,在管家身后的黑暗里走出俩人,仔细一看,居然是跟刚刚那两个人一模一样。
管家笑得阴险吩咐道:“去,加入他们!”
:“是!”俩人得到命令又退回了黑暗,随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三楼。
三人在大厅转了半天啥也没有,他们只能转向其他方向。
彪子二人打开一扇几乎被蛛网封死的侧门后,发现了一间废弃的小祈祷室。墙壁上覆盖着剥落的壁画。大部分已经模糊不清,但其中一幅残存的画面却触目惊心:一个身形模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人形端坐在高座上,下方跪拜的人群中,有人身体正在干瘪腐朽,而一股股代表生命力的流光正被吸摄入那个人形体内。画风扭曲,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旁边隐约的铭文写着:“…献祭…维系…腐朽之躯…永恒囚笼…”二人虽然看不太懂深意,但本能地感到极度。
云赫三人退出大厅,重新回到那条挂满画像的走廊。昏黄摇曳的烛光下,那些模糊不清的人脸仿佛在画框中蠕动,空洞的眼神若有若无地追随着他们。云赫的视线锐利地扫过一幅幅画像,试图捕捉任何清晰的五官特征,但那些面孔始终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气之中,如同被刻意抹去了身份。
:“等等。”云赫忽然停下脚步,在一幅描绘着某个身着华服姿态僵硬的贵族肖像前站定。画中人物的脸同样是模糊一团。
:“不对劲。”他低声说着,伸出手指,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画框边缘。冰冷的木质触感传来。接着,他双手扣住画框两侧,用力向外一拉,画框纹丝不动。
他又加了把力,手臂肌肉绷紧,甚至用上了身体的重量去撬动。但那画框就像是从墙壁里长出来的一部分,或者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牢牢焊死在了墙上,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奇怪了”云赫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嘀咕道。他的力气可不小,不可能拽不下来,自己还是非人的身份,却对画框上那神秘力量毫无动摇。
:“我来试试!”覃鸿彬说着就要上手,云赫拦住他:“算了,我都拿不下来你也白搭,咱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带着这份挫败和更深的疑虑,他们路过画室门口。这一次,画室那扇厚重的木门是虚掩着的,留出一道幽深的缝隙。昏黄的光线从门内渗出,在地毯上投下一条狭长的光带。
管家那瘦长、一丝不苟的身影就静静地伫立在门后的阴影里,仿佛早已等待多时。他那张过分苍白的脸在昏暗中显得尤为突兀,嘴角挂着一丝刻板而毫无温度的笑意,如同画上去的面具。
当云赫三人的目光与他接触时,他微微向前倾身,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
:“各位尊贵的客人。”管家的声音低沉而平滑,像冰冷的丝绸滑过皮肤,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时间漫长,是否需要一些艺术创作来打发时间?画室随时恭候。”
云赫觉得管家似乎心情很好,但还是立刻回应,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不必了,谢谢。我们有其他事情。”他身体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远离画室门。
管家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真是遗憾。”他拖长了语调,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小钩子。
:“艺术是接近伯爵大人恩典的捷径。不过,选择权自然在各位手中。画室的门……”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画室内更浓郁的昏暗和画架上蒙着白布的轮廓。
:“随时为各位敞开。”他的目光最后在三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的含义模糊不清,却充满了无声的压力,仿佛在说:我等着你们改变主意。
云赫不再多言,三人默契地加快脚步,迅速远离了那扇透着不祥气息的门和门后如同幽灵般的管家。管家的身影缓缓退入门内更深的阴影中,门扉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邀请。
走廊取画失败,画室又有那个阴魂不散的管家把守,显然不是能安心搜索的地方。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目标明确地转向楼梯上楼。
踏上通往二楼的旋转石阶,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每一次落脚都显得格外沉重。楼梯扶手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空气比一楼更加凝滞,带着一种久无人居的陈腐味道。
林薇的房间已经恢复了原样,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云赫推开房门,那房间里浓郁的甜腥味混合着木头腐朽与灰尘的味道,预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走廊里空空荡荡,不见其他玩家的踪影。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不在二楼,一楼也没看见那就只能在三楼。
云赫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通往三楼的楼梯口,那上面,又藏着怎样的未知与恐怖?
三人在二楼搜索无果,转场上三楼,刚踏上楼梯,就听见三楼传来女人的惊叫声!
:“啊!死人啦!”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纯粹的,濒临崩溃的恐惧,在三楼空旷的走廊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
云赫眼神一凛,肌肉瞬间绷紧,身体像离弦的箭般猛地蹿了上去,速度远超常人,带起一阵疾风,卷动了楼梯口堆积的尘埃。覃鸿彬和项星阑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中格外突兀。
冲上三楼,眼前的景象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神。
走廊深处,一小群人像受惊的鹌鹑般挤在一起,背对着楼梯方向,面朝着一面墙壁,身体微微颤抖着,压抑的吸气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清晰可闻。
他们脚下,一个年轻女孩瘫软在地毯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无法聚焦的瞳孔死死盯着前方,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她的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挠着身下粗糙的地毯纤维,指甲缝里塞满了灰黑的污垢。
云赫没有丝毫停顿,像一把出鞘的利刃插入人群。他一把将瘫软的女孩提起来,塞给旁边一个同样面无人色的男玩家,然后分开挤作一团、身体僵硬的众人。人群被他无声而强硬的力量分开,露出他们围观的恐怖核心。
走廊冰冷的石壁上,一幅巨大的肖像画框下方,赫然贴着一具人形尸体。
那已不能称之为尸体,而是一具被彻底榨干的皮囊。它以一种极其扭曲诡异的姿态趴伏在墙面上,双臂张开,像是扑向画框时被瞬间冻结。
皮肤呈现出一种深褐色的皮革质感,紧紧包裹着每一块嶙峋凸起的骨骼,没有一丝水分和脂肪的痕迹,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内部彻底抽空。干瘪的头颅歪斜着,空洞的眼窝深陷,嘴巴大张,形成一个无声的、永恒的绝望嘶吼,几缕枯草般的头发粘连在头皮上。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姿势。它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而那只同样干枯得如同鸟爪的右手,却固执地,死死地向上伸展着,枯槁发黑的指尖,正搭在肖像画那沉重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画框下沿上。那动作,充满了绝望的攀附感,又像是在触碰画框的瞬间,生命便被彻底剥夺凝固。
干尸身上穿着的,赫然是现代人的衣物,一件白色体恤加一件蓝色防晒衣和牛仔裤,此刻也因身体的急剧萎缩而显得异常宽大松垮,空荡荡地套在枯骨之上。
它所依偎的那幅肖像画,画中人物的脸庞同样笼罩在模糊的雾气之中,与其他走廊的画作并无二致。然而,就在干尸指尖所触碰的画框边缘下方,那积年的厚厚灰尘上,赫然有几道清晰的、新鲜的抓挠痕迹,是人痛苦挣扎留下来的。
一股混合着极致恐惧和死亡气息的冰冷寒意,顺着众人的脊椎迅速爬升。整个三楼走廊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那具干尸空洞眼窝里仿佛散发出的无声尖叫,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凝结。
月光冷冷地洒在干尸深褐色的皮肤和那冰冷的画框上,仿佛为这恐怖的定格画面镀上了一层惨白的银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