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消毒水气味依然浓烈，但多了一丝水果的甜香
张继科趴在床上，后腰的钝痛像沉闷的鼓点，敲打着他的神经
但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许昕临走前那句“怎么哄好”
哄？他从来没哄过女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可一想到许晏那通红的眼眶和强忍哽咽的声音，一股莫名的焦躁和……心疼就攥住了他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张继科几乎是立刻抬眼望去
许晏站在门口
她已经换下了训练场那身运动服，头发随意扎着，眼神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冷静
她手里拿着检查报告，像个真正的、只关心病情的队医
张继科心脏莫名漏跳一拍，下意识开口
张继科……你来了。
许晏脚步顿了一下，没看他，径直走到床边，目光落在病历夹上，声音刻意放平
许晏嗯，CT和MRI结果出来了。急性腰肌拉伤伴L4-L5小关节轻度错位，和你之前积累的劳损有关系
许晏需要严格卧床休息至少一周，配合药物和后续理疗。
许晏语速平稳，专业术语清晰，仿佛在汇报一个普通队员的伤情
她放下文件夹，拿起床头的冰袋检查了一下温度和位置，动作一丝不苟
张继科看着她近在咫尺却刻意保持距离的侧脸，那股憋闷和委屈又冲了上来
许昕的话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醋坛子”、“钻牛角尖”、“在乎你”
张继科盯着她，语气带着点执拗
张继科……许晏
许晏手上动作不停，依旧没抬眼
许晏嗯？哪里不舒服？止痛药效过了？
张继科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疼得皱眉，但还是坚持
张继科你看着我
许晏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终于抬起眼
她的眼神像平静的湖面，但张继科能捕捉到那底下极力压抑的波澜
张继科我跟小枣，什么都没有！就是战友！那些媒体炒作的玩意儿，你一个学医的高材生，脑子那么聪明，怎么也跟着瞎信？！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许晏强装的平静
她的眼神剧烈闪烁了一下，一抹难堪和受伤飞快掠过
她别开脸，声音冷硬了几分
许晏我是你的队医，现在是你的主治医生之一。你的私人关系不需要向我汇报，也不影响我对你伤情的判断和治疗方案
她的“主治医生”和“私人关系”划得清清楚楚
像一堵无形的墙重新竖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高
张继科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激得火起，也顾不得腰疼了
张继科（声音拔高)不影响？！那你这个月躲我像躲鬼一样？让许昕传话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训练场上看到我就绕道走？！
张继科许晏，你敢说不是因为那些报道？！不是因为你觉得我跟小枣有什么？！
许晏被他连珠炮似的质问逼得后退了半步，脸色更白
她攥紧了拳头，指尖掐进掌心。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试图掩盖的心事上
委屈、难堪、还有被戳穿的慌乱瞬间冲垮了她的防线
许晏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尖锐的颤抖，终于不再掩饰那份委屈
许晏是！我是看见了！就在我高三那年，被解剖图谱和成山的试卷压得喘不过气、每天熬到凌晨榨干最后一丝精力的时候，我看见了！
许晏看见你们在训练馆加练到深夜，看见你们在食堂角落一起吃饭，看见你们并肩站在领奖台上，闪光灯下笑得那么开心
许晏媒体铺天盖地都在说你们的“青梅竹马”！我呢？！我算什么？！张继科，你是不是只有痛得快死了、动不了了，才会想起还有我这么个“队医”？！
许晏平时呢？连一句多余的话都吝啬给我发！微信都不带回的！你让我我该怎么想？（声音拔高，带着绝望的颤音）
许晏除了躲开，除了用“专业”这两个字死死焊住自己的心，提醒自己别痴心妄想别越界，我还能怎么办？！
（泪水汹涌而出，视线瞬间模糊）
许晏难道要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样，凑到你面前，摇着你的胳膊问“那些报道是不是真的”吗？！
许晏我连问的资格都没有！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不甘、疲惫和无处安放的情感
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用尽全力维持的伪装
泪失禁的体质让她完全无法控制汹涌的泪水，咸涩的液体滚烫地滑过脸颊
许晏OS：该死……又来了……这没用的眼泪！
吼完最后那句，她自己都愣住了
仿佛被自己这从未有过的、火山喷发般的失控彻底惊住
她用手背擦了一把脸，转身就要冲出这让她窒息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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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许晏从来不是什么温顺好脾气的人
骨子里的倔强和敏感像暗涌的岩浆
只是她太清楚，这些为国征战的运动员肩上扛着什么
他们的胜负，牵系着太多目光和期望
她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个影响他们状态的“坏情绪源”
所以，无数委屈、不满、甚至愤怒，都被她生生咽了回去，锁进了“专业冷静”的保险箱里
久而久之，心火郁结，肝气不舒，连带着呼吸都常常觉得滞涩不畅，胸口闷得像压着块石头
发脾气？那太奢侈了
代价是无声无息侵蚀着自身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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