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腊月二十八，北京城浸透年味

张灯结彩的街巷，寒风裹挟着爆竹的硝烟与食物的暖香

张继科因训练滞留北京，许晏则与父母哥哥在北京的公寓过年

许昕那方飘着饺子香的小天地，成了无形的磁石，牵引着两颗试图靠近却尚未弥合的心

门铃划破室内的暖融

许晏开门，凛冽寒风卷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张继科裹在黑色长羽绒里，围巾掩至下颌

只余一双深邃的眼眸，在门廊灯光下灼亮如星

他手中沉甸甸的年货礼盒，泄露了精心准备的痕迹

许晏心尖微颤，呼吸一滞

许晏…你？

张继科目光在她脸上短暂胶着，喉结滚动，声音透过围巾闷而低哑

张继科…许昕说，家里包饺子，缺个…擀皮的

他略显生硬地将礼盒递出，视线仓促滑向屋内暖光

张继科…顺路，给叔叔阿姨带了点东西

“顺路”二字轻飘飘，毫无根基

唯有耳廓那抹迅速洇开的薄红，昭示着拙劣借口下的真实心意。

许晏看着他强装的镇定下掩不住的僵硬，心底那根沉寂许久的弦被悄然拨动

他竟主动踏足这片曾令他退却的暖意

她侧身让开，指尖无意擦过他递来的礼盒提手，一丝微麻电流般窜过

厨房里雾气氤氲，笑语喧阗

许爸许妈笑容和煦，许昕则夸张地嚷开：

许昕哎哟！救星驾到！再不来，我的肱二头肌都要为擀面杖捐躯了！

暧昧的目光在张继科和许晏间不断逡巡，被姚彦掐了一把后方才停歇

擀面杖落入张继科掌心，瞬间化身桀骜不驯的对手

面皮在他手下形态各异，厚薄随心所欲

许晏捻起一张边缘破碎的皮儿，揶揄暗藏

许晏叱咤球坛的控球大师，今日…马失前蹄？

张继科眉头微蹙，一丝被戳穿的懊恼掠过眼底

张继科…隔行如隔山

手下力道却愈发狠，仿佛要将面团驯服成听话的对手，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许晏看不下去，伸手

许晏给我

指尖掠过他温热的手背肌肤，两人动作同时一僵

许晏迅速垂眸，夺过擀面杖，手腕翻飞间，一张张圆润如玉的皮儿轻盈诞生

张继科静立一旁，目光沉沉锁住她灵巧翻动的手

低垂如蝶翼的睫毛，鼻尖沾染的细小粉粒

厨房的喧闹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许晏俯身包馅，一缕发丝悄然滑落，轻拂颊边

她满手面粉，下意识要抬手蹭

张继科声音绷紧，几乎是脱口而出

张继科别动

他倏然伸手，动作带着破镜边缘的迟疑

最终仅以指关节最坚硬的骨节，极其快地，在她颊侧将那缕发丝向耳后一勾

指尖如羽，擦过微凉肌肤

一触即分，快得像惊鸿掠影

许晏蓦然抬眸，撞见他仓促别开的视线和瞬间绷紧如弓弦的下颌线

他喉结剧烈滚动，抓起一个饺子皮，专注得仿佛要将其拆解重组

唯余他蜷缩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指节，无声诉说着方才那短暂触碰引发的惊涛骇浪

碎裂的过往仍在，靠近时的电流却已汹涌得无法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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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临近，窗外烟花渐密如织

许昕拉着姚彦奔向阳台，客厅霎时只余两人

电视里歌舞升平，喧嚣却更衬得沙发两端的寂静粘稠而微妙

张继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荧屏跳跃的光影上，却分明心不在焉

许晏环抱软枕，指尖无意识捻着绒毛，视线投向窗外绚烂的夜空

倒计时声浪穿透玻璃：“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巨大的烟花“轰”然怒放，将天地瞬间染成白昼

璀璨流光涌入客厅，在两人脸上肆意流淌，勾勒出明暗交织的轮廓

张继科于烟花轰鸣与鼎沸人声中猝然侧首，声线不高，却如利刃破开喧嚣

张继科许晏

许晏心口一窒，循声望去，斑斓光影在他深不见底的眸中明明灭灭

张继科目光如炬

张继科…以后手凉，别再忍着

他只字不提军营的滚烫，大巴的暖覆，只固执地揪住“手凉”二字

这像一句未完的誓言，一次小心翼翼的叩门

他记得清晰，他耿耿于怀，他渴望…重获守护她的资格

许晏凝望着他

窗外烟火在他身后炸裂、湮灭，流光溢彩不及他眼底那份固执的光芒灼热

军营那不由分说塞入掌心的滚烫，归途大巴覆上手背的暖意，此刻这句近乎霸道的叮嘱

所有被理智堤坝围堵的情感，如窗外奔涌的烟火，在胸腔里轰鸣冲撞，几乎破堤而出

她未置一词，未答“好”或“否”

只是在他灼灼的注视下，轻轻松开了环抱的软枕

那只手，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随意，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放任

悄然垂落，搁在身侧的沙发扶手上

微蜷的指尖，却暴露了主人并非全然的无动于衷

张继科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住那只微蜷的手

光影在客厅里疯狂变幻，窗外是震耳欲聋的欢呼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下颌线绷紧如刀锋，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鏖战

终于，他缓缓地、带着千钧的克制，抬起了手

宽厚温热的手掌，蕴着足以驱散寒意的暖流

带着一丝犹豫的试探，悬停在离她微凉手背咫尺之遥的空中

空气骤然凝固，粘稠得令人窒息

许晏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悬停掌心辐射出的、滚烫的渴望

一秒，两秒，心跳如鼓

最终，那只手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前一瞬，如被无形的绳索勒住，猛然停止

他想起了她曾蹙眉推开暧昧不明触碰的样子

想起了她眼底对“名不正言不顺”拉扯的厌倦

他想要的不止是此刻指尖的温度，而是以最清晰的身份，重新站在她身边

名正言顺地握紧她的手，驱散她所有的微凉

他收回手，指节攥得发白，眼底翻涌的炽热化为更深的决心

他会堂堂正正地，一步步，重新追回许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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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新年的烟火绚烂到极致，照亮了天地初开的混沌

客厅内光影流转，悬停又收回的手，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声的界限

破镜尚未重圆，裂痕处滋生的暖流却已汇聚成奔涌的暗河，于无声处轰鸣

那收回的手，不是退却，而是蓄势待发的弓弦，指向一个必将圆满的归途

新年的第一缕空气里，弥漫着名为“未来可期”的微光

虽静默无声，却足以刺破所有迷惘，照亮那条通往彼此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