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支配者

大古是被一种没有声音的窒息感拽进黑暗里的。不是深夜卧室里的那种静，是连空气都凝住的死寂——没有城市远处隐约的车流声，没有胜利队宿舍老旧空调的嗡鸣，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口鼻，闷在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响。

他试着睁开眼，却发现“睁眼”这个动作变得毫无意义。眼前没有天花板，没有熟悉的黑暗，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像把整个人泡在了未干的墨汁里。没有光，连微弱的、能辨出方向的光点都没有，他伸出手，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凉的虚无，仿佛整个人悬浮在没有边界的真空里。

然后，那股压迫感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是风，是一种带着重量的“暗”，像潮水般慢慢漫过他的脚踝、膝盖，最后裹住他的胸口。他想挣扎，却发现身体重得像灌了铅，每动一下都要耗尽全身力气。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不是用耳朵，是直接响在脑子里的声音，细碎、杂乱，像无数人在很远的地方低声啜泣，又像土地裂开时发出的细微呻吟。

他猛地抬头，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却本能地感觉到“上方”有什么东西。那东西很大，大到无法用眼睛去丈量，只能用直觉去感知它的存在——像一座沉在黑暗里的山，又像一片凝固的乌云，静静地悬在那里，散发出的气息不是冷，是“荒芜”，是连时间都能冻住的死寂。他甚至能模糊地“看见”，有细碎的、像烟灰一样的东西从那团巨大的存在上落下来，碰到他的手臂时，瞬间化作了冰凉的触感，随即消失不见。

就在他被这股窒息的恐惧攥紧心脏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微弱的、破碎的光。那光很淡，像快要熄灭的烛火，在墨色的黑暗里晃了晃，随即被潮水般的暗瞬间吞没。光消失的地方，那细碎的啜泣声变得更清晰了，带着绝望的调子，一下下撞在他的心上。

“不……”他想喊出声，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气音。紧接着，那团巨大的存在动了——不是移动，是“苏醒”，一种缓慢的、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的苏醒。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细碎的裂痕在黑暗里蔓延，每一道裂痕里，都涌出更浓、更冷的黑暗。

最后，当那股绝望的气息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时，他猛地睁开眼。宿舍的天花板就在眼前，老旧空调的嗡鸣清晰地传来，窗外还能看见远处城市的霓虹。他大口喘着气，冷汗把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水，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刚才的一切那么真实，那片没有光的黑暗，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还有那团沉在黑暗里的、巨大的存在，仿佛还贴在他的后背，没来得及消失。

“大古，你也做噩梦啦？”

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大古这才从噩梦的余悸中回过神来，看向了床边突然出现的言浅，声音都有些虚弱，“莎尔维娅，你也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