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窗外掠过一道极轻的衣袂声响。莹星指尖一顿,未回头,只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缓声道:“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
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钺影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立在门边,不知已站了多久。他手中托着一个乌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盏尚冒着热气的安神汤,眼神却比殿内的烛火还要沉:“公主今日心绪不宁,喝碗汤定定神。”
莹星接过汤盏,指尖触到瓷壁的凉意,忽然笑了:“你倒是贴心,连我心绪不宁都看出来了。”
“属下只是怕公主累着。”钺影垂着眼,语气听不出波澜,“二皇子今日虽与公主和解,但还得多关关心太子才是,毕竟谁都可以怀疑他们的兄弟,但唯独他们自己不行,因为他们甚至可以为了彼此而放弃自己的尊严。”
莹星:“…?什么意思?”
钺影:“没什么。”
莹星:“……”
她捏着汤盏的手指猛地收紧,滚烫的汤水溅在虎口,她却浑然不觉。原来二皇兄方才的模样,竟也藏着几分试探?她原以为握住了兄妹间的温情,到头来不过是又一局棋。
“那你呢?”莹星抬眼,直直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你提醒我这些,是为了我的后位,还是为了你自己?”
钺影猛地抬头,眼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那层冷漠的面具。他往前走了半步,声音低得像在压抑着什么:“公主若信我,便专心盯着太子。二皇子那边,我会替你处理。”
“处理?”莹星挑眉,将汤盏重重搁在妆台上,“怎么处理?像处理那些挡路的宫人一样,悄无声息地让他消失?”
她早该想到,这个侍卫的“忠心”从来都带着血腥味。
钺影:“我不会让任何人阻碍您。”
莹星望着铜镜里自己陌生的眼神,忽然想起刚穿来时的模样。那时她还会为了一句温暖的话心动,为了一点亲情柔软,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算计与防备。
“你走吧。”
可钺影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直直地盯着莹星,一字一顿道:“公主,在您眼里,太子是你哥哥,还是…”
“还是什么?”莹星对上他的目光,心中莫名有些慌乱。
钺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还是您未来要争夺后位的最大阻碍?”
莹星一怔,这个问题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心头。她不在意皇位,但太子确实是她的兄长,也是这宫闱斗争中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我不知道。”莹星别过脸,声音有些哽咽,“我只当他是太子,在这宫廷之中,亲情又能值几分?至于哥哥,不存在的,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罢了。”
她在这宫墙之中挣扎许久,早已分不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利益。
钺影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公主,若有一日必须抉择,您要早做打算。”
莹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决绝。“我明白。”她轻声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