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雷狮躺在病床上，窗外是阴沉的黄昏。他望着天花板，手指轻轻敲打着床沿，像是在等待什么。
安迷修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他的白大褂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雷狮。”他开口，声音沙哑。
雷狮转过头，嘴角扬起一抹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怎么，安医生，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安迷修攥紧了报告单，指节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病情恶化了。”
雷狮嗤笑一声：“所以呢？你该不会又要劝我继续化疗吧？”
安迷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站着。
雷狮盯着他，忽然收敛了笑意：“安迷修，你比我还清楚，没用的。”
安迷修猛地抬头，眼眶微红：“……可你答应过我，至少撑到春天。”
雷狮怔了怔，随即低笑：“抱歉啊，这次可能要食言了。”
安迷修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墙上，声音颤抖：“你……能不能别这样……”
雷狮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轻声说：“过来。”
安迷修僵硬地走过去，雷狮伸手拽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头，然后在他耳边低语：“……别哭啊，医生。”
安迷修死死咬着牙，眼泪却还是砸了下来。
雷狮松开手，从枕头下摸出一台老式相机，塞进安迷修手里：“帮我拍一张吧，最后一张。”
安迷修颤抖着接过相机，透过取景框，他看到雷狮靠在床头，唇角带笑，眼神却温柔得不像话。
快门按下。
三天后，雷狮的葬礼上，安迷修没去。
他坐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手里攥着那张洗出来的照片，终于崩溃地蜷缩在地上，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雷狮……骗子……”
2
安迷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站在玄关，手里还攥着那张照片——雷狮最后的样子。他的笑容定格在胶片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口嘲笑他：“安医生，你现在的表情可真难看。”
可房间里只有死寂。
安迷修机械地走到沙发旁坐下，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台老式相机上。雷狮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就只有这台他从不离手的相机。
他伸手拿起它，指腹摩挲过冰凉的金属外壳，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雷狮残留的温度。
突然，相机底部掉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安迷修的手指僵住，呼吸几乎停滞。他颤抖着展开，上面是雷狮潦草的字迹：
“安迷修，别摆出那副表情。”
“我讨厌看你哭。”
“——还有，记得把照片洗出来，我要看。”
安迷修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眼泪却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混蛋……”他低声骂着，却把纸条紧紧按在胸口，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点真实。
窗外，雨开始落下。
3
雨声渐大，安迷修终于站起身，将相机和照片小心收进抽屉。他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抬头时镜中的自己眼眶通红，却不再颤抖。
第二天清晨，他穿上白大褂回到医院。护士惊讶地看着他：“安医生，您今天不是调休…”
“有病人需要复查。”他打断她，声音平静，走向走廊尽头的新患者病房。推门前，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抚过胸前口袋——那里装着雷狮最后留下的纸条。
“看好了，”他在心里说，“这次我会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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