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我就被外面的动静给弄醒了。不是被鸡叫吵醒的,是隔壁王婶的声音,又尖又急,夹杂着她女儿玲玲的哭声。我穿上衣服,刚推开院门,就看王婶瘫坐在门槛上,头发乱糟糟的,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造孽啊!那些天杀的!"王婶看见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青梧姑娘,你可得帮帮婶子!玲玲她..."
"出什么事了?"我赶紧扶她起来,这才注意到王婶右脸上有个清晰的巴掌印,嘴角还带着血丝。
"是三皇子!"王婶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昨晚他带着人闯进家里,说玲玲冲撞了他的车驾,不由分说就把人给抢走了!我拦着不让,就被他们打成这样..."
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三皇子赵弘,仗着是皇后嫡子,在京城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上个月刚强抢了吏部侍郎家的小妾,这个月又把主意打到平民百姓头上了。
"婶子你先别哭,"我帮她拍掉身上的土,"玲玲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往哪个方向去了?"
"天擦黑的时候,"王婶哽咽着说,"往皇子府方向去的。我去报官,可衙门说皇子带走的人他们管不了..."
看着王婶绝望的样子,再想想玲玲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脸,我攥紧了拳头。这个世道,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我让王婶先去我家等着,自己转身回屋。打开书箱,最底下压着我爹留给我的那把匕首,黄铜柄上刻着"公正"两个字。我把匕首插进袖中,又找出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裙换上。镜中的少女,眉眼还算清秀,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倔强。
我爹当年就是因为弹劾三皇子的舅舅贪赃枉法,才被贬到江南的。临走前他跟我说:"青梧,读书不是为了考取功名,是为了明辨是非。"现在,是非就在眼前,我不能不管。
皇城根下,天刚蒙蒙亮。我混在早朝的官员队伍后面,顺利进了宫门。一路上不少人看我,指指点点的。毕竟大周朝还从来没有女子闯皇城的先例。
金銮殿外,禁军把我拦住了。"什么人?敢闯皇宫!"为首的校尉横刀立马。
"民女沈青梧,有冤情要告御状!"我挺直腰板,声音清亮。
"胡闹!"校尉皱眉,"天子殿堂岂是尔等女流之辈撒野的地方?速速离开!"
"我若不离开呢?"我看着他,"校尉大人是要拦着民女伸冤,还是怕了那强抢民女的三皇子?"
这话戳中了校尉的痛处,他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没动手。"你可想清楚了,闯殿可是死罪!"
"我若怕死,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我抓住机会,猛地推开禁军,冲进了金銮殿。
殿内鸦雀无声,文武百官都惊呆了,齐刷刷地看向我这个不速之客。龙椅上的皇帝赵启年,半眯着眼睛打量我,眼神里看不出喜怒。
"大胆民女!"一个身穿紫袍的官员越众而出,是礼部尚书张大人,"竟敢擅闯金銮殿!来人,拖出去杖毙!"
"且慢!"我昂然挺立,"陛下,民女沈青梧,有冤情要告,恳请陛下为百姓做主!"
赵启年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张大人退下。"你有何冤情,说来听听。"
"臣女沈青梧,要状告三皇子强掳民女!"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话一出,金銮殿里顿时炸开了锅。
"荒谬!"
"妖女惑主!"
"简直是岂有此理!"
骂声此起彼伏,多半来自那些须发皆白的老臣。我早料到会是这样,他们眼里,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心心相夫教子。
"陛下,"张大人 卯时刚过,我就被外面的动静给弄醒了。不是被鸡叫吵醒的,是隔壁王婶的声音,又尖又急,夹杂着她女儿玲玲的哭声。我穿上衣服,刚推开院门,就看王婶瘫坐在门槛上,头发乱糟糟的,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造孽啊!那些天杀的!"王婶看见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青梧姑娘,你可得帮帮婶子!玲玲她..."
"出什么事了?"我赶紧扶她起来,这才注意到王婶右脸上有个清晰的巴掌印,嘴角还带着血丝。
"是三皇子!"王婶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昨晚他带着人闯进家里,说玲玲冲撞了他的车驾,不由分说就把人给抢走了!我拦着不让,就被他们打成这样..."
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三皇子赵弘,仗着是皇后嫡子,在京城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上个月刚强抢了吏部侍郎家的小妾,这个月又把主意打到平民百姓头上了。
"婶子你先别哭,"我帮她拍掉身上的土,"玲玲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往哪个方向去了?"
"天擦黑的时候,"王婶哽咽着说,"往皇子府方向去的。我去报官,可衙门说皇子带走的人他们管不了..."
看着王婶绝望的样子,再想想玲玲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脸,我攥紧了拳头。这个世道,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我让王婶先去我家等着,自己转身回屋。打开书箱,最底下压着我爹留给我的那把匕首,黄铜柄上刻着"公正"两个字。我把匕首插进袖中,又找出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裙换上。镜中的少女,眉眼还算清秀,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倔强。
我爹当年就是因为弹劾三皇子的舅舅贪赃枉法,才被贬到江南的。临走前他跟我说:"青梧,读书不是为了考取功名,是为了明辨是非。"现在,是非就在眼前,我不能不管。
皇城根下,天刚蒙蒙亮。我混在早朝的官员队伍后面,顺利进了宫门。一路上不少人看我,指指点点的。毕竟大周朝还从来没有女子闯皇城的先例。
金銮殿外,禁军把我拦住了。"什么人?敢闯皇宫!"为首的校尉横刀立马。
"民女沈青梧,有冤情要告御状!"我挺直腰板,声音清亮。
"胡闹!"校尉皱眉,"天子殿堂岂是尔等女流之辈撒野的地方?速速离开!"
"我若不离开呢?"我看着他,"校尉大人是要拦着民女伸冤,还是怕了那强抢民女的三皇子?"
这话戳中了校尉的痛处,他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没动手。"你可想清楚了,闯殿可是死罪!"
"我若怕死,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我抓住机会,猛地推开禁军,冲进了金銮殿。
殿内鸦雀无声,文武百官都惊呆了,齐刷刷地看向我这个不速之客。龙椅上的皇帝赵启年,半眯着眼睛打量我,眼神里看不出喜怒。
"大胆民女!"一个身穿紫袍的官员越众而出,是礼部尚书张大人,"竟敢擅闯金銮殿!来人,拖出去杖毙!"
"且慢!"我昂然挺立,"陛下,民女沈青梧,有冤情要告,恳请陛下为百姓做主!"
赵启年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张大人退下。"你有何冤情,说来听听。"
"臣女沈青梧,要状告三皇子强掳民女!"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话一出,金銮殿里顿时炸开了锅。
"荒谬!"
"妖女惑主!"
"简直是岂有此理!"
骂声此起彼伏,多半来自那些须发皆白的老臣。我早料到会是这样,他们眼里,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心心相夫教子。
"陛下,"张大人再次出列,"此女来历不明,竟敢在金銮殿上污蔑皇子,实乃罪大恶极!请陛下治她欺君之罪!"
"我没有污蔑!"我往前一步,"昨夜亥时,三皇子赵弘带人闯入城南王木匠家,将其女王玲玲强行掳走!此事左邻右舍都可以作证!王婶今早去衙门报案,却被拒之门外!敢问陛下,这就是我大周的王法吗?皇子犯法,就可以逍遥法外吗?"
"放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大学士李东阳,"牝鸡司晨,国之大忌!女子就该恪守妇道,安守本分!竟敢在此妖言惑众,混淆视听!"
"妇道?本分?"我冷笑一声,"李大人这话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女子就该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掳走而无动于衷?难道女子就不该有追求公道的权利?还是说在李大人眼里,女子根本就不配做人?"
"你——"李东阳气得吹胡子瞪眼,"满口胡言!简直是岂有此理!"
"够了!"龙椅上的赵启年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如刀:"沈青梧?我好像听说过你。你父亲可是前国子监博士沈修远?"
"正是先父。"
"难怪如此牙尖嘴利。"赵启年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父亲就是因为太多嘴,才落得那般下场。你现在又想步他的后尘?"
"臣女不敢。"我垂下眼眸,"臣女只是想为无辜百姓讨个公道。三皇子强掳民女,触犯国法,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何以安天下?"
"强掳民女?"赵启年轻笑一声,"不过是个民间女子罢了,三皇子既然喜欢,赏她家人些银两也就是了。多大点事,值得你闯殿告御状?"
我的心彻底凉了。原来在这些统治者眼里,平民百姓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女子更是如同物件,可以随意抢夺,随意买卖。
"陛下!"我猛地抬头,直视着龙椅上的皇帝,"王玲玲不是物件!她是活生生的人!是王婶唯一的女儿!三皇子强抢良家妇女,是为色欲;陛下包庇纵容,是为昏聩!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大胆!"赵启年终于怒了,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来人!将这妖女拖出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两个禁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我奋力挣扎,却挣脱不开。
"陛下!您不能这样!"我看着那些文武百官,他们要么低头不语,要么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
这就是大周朝的官员,这就是所谓的栋梁之材。
被拖出金銮殿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官员队伍的末尾,一身玄色官服,身形挺拔。是卫凛,我爹当年的学生,现在是禁军副统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被关进了天牢最深处的单间。阴暗潮湿,角落里堆着稻草,散发出一股霉味。墙壁上渗着水珠,滴滴答答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牢门被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狱卒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铁链,上面还带着锈迹。
"沈姑娘,对不住了。"狱卒面无表情地说,"上面有令,给你上镣铐。"
我没有反抗。事到如今,反抗也没有用了。
狱卒拿起铁链,就要往我手腕上套。就在铁链即将碰到我的皮肤时,异变陡生。
一股灼热的感觉从我的心口涌起,瞬间传遍全身。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样,在血管里奔涌。紧接着,一道金光从我体内爆发出来,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狱卒惊呼一声,被金光掀翻在地,手中的铁链脱手飞出。
更让我震惊的是,那些飞溅的铁链碎片,在半空中竟然化作了一只只金色的小鸟!不对,不是小鸟,是凤凰!一只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在狭小的牢房里盘旋飞舞,发出清脆的鸣叫。
金光渐渐散去,金凤也随之消失。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手心还残留着一丝暖意。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狱卒吓得瘫在地上,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是妖怪!"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牢房,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天牢里有妖怪!"
没过多久,牢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牢门被打开,一群禁军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卫凛。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刚才狱卒想给我上镣铐,然后就..."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让开,让老夫看看。"
众人纷纷让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走了进来。他身着八卦道袍,手持拂尘,眼神矍铄。我认得他,是宫里的国师,玄通道长。
玄通道长走到我面前,围着我转了一圈,眼神越来越亮。他突然激动地抓住我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没错!没错!是凤血!是开国女帝的凤血觉醒了!"
凤血?开国女帝?我一头雾水。开国女帝不是传说中的人物吗?据说她是三百年前大周的开国皇帝,后来因为战乱失踪了。难道...
卫凛也惊呆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沈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跪倒在地。我也跟着跪下,心里却翻江倒海。凤血觉醒?难道这就是我能发出金光,变出金凤的原因?
赵启年走进牢房,看到眼前的景象,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何事喧哗?"
玄通道长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启禀陛下,大喜啊!天大的喜事啊!"
"喜从何来?"
"陛下,这位沈姑娘并非妖邪,"玄通道长指着我,"她是开国女帝的血脉传人!刚才是凤血觉醒了!"
赵启年愣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你说什么?"赵启年声音有些沙哑,"开国女帝的血脉?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玄通道长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镜面光滑如镜,"陛下,此乃开国女帝随身之物,凤血石镜。若真是女帝血脉,以指尖精血滴于镜上,铜镜便会显现凤纹。"
赵启年挥了挥手,一个太监立刻递上一把小刀。
玄通道长将铜镜放在地上,对我说:"沈姑娘,请刺破指尖,将精血滴于镜上。"
我看了看赵启年,又看了看玄通道长,最终还是拿起了小刀。轻轻在指尖划了一下,一滴鲜血涌了出来。我将指尖按在铜镜上。
鲜血渗入铜镜,瞬间,整个铜镜亮起耀眼的金光。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图案,在镜面上缓缓展开,金凤展翅,仿佛要从镜中飞出。
"真的是凤纹!"有人惊呼。
赵启年脸色变幻不定,死死地盯着那面铜镜,又看了看我,眼神复杂难明。
玄通道长站起身,对赵启年躬身道:"陛下,开国女帝血脉觉醒,此乃天意啊!三百年前,女帝曾留下预言,当凤血再次觉醒之时,便是我大周兴盛之日!"
赵启年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来人,松绑。"
禁军解开了我身上的绳索。赵启年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东西。
"沈青梧,"他缓缓开口,"你可知罪?"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臣女不知。"
"你擅闯金銮殿,以下犯上,按律当斩。"赵启年语气平静,"但念你乃开国女帝血脉,又是初犯,朕就饶你这一次。"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不过,"赵启年又说,"你说三皇子强掳民女,可有真凭实据?"
"臣女有邻居可以作证。"
"好。"赵启年点点头,"朕会派人调查此事。若属实,定当严惩。"
他顿了顿,又说:"从今日起,你就住在宫里吧。玄通道长会教导你如何掌控凤血之力。"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牢房。
众人也纷纷散去,牢房里只剩下我和卫凛。
"沈姑娘,"卫凛走到我面前,"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摇了摇头,"多谢卫大人关心。"
"你父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卫凛笑了笑,"开国女帝血脉,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荣耀?我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赵启年真的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吗?还有三皇子那边,知道了这件事,会善罢甘休吗?
"卫大人,"我看着他,"玲玲的事..."
"你放心,"卫凛说,"陛下既然答应调查,就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也会派人盯着三皇子府,确保王姑娘的安全。"
我点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卫凛离开后,玄通道长又走了进来。"沈姑娘,随我来吧,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跟着玄通道长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一座雅致的宫殿。宫殿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
"这里是凤仪宫,"玄通道长说,"三百年前,开国女帝就住在这里。现在,这里是你的了。"
我看着眼前的宫殿,心里百感交集。昨天我还是一个平民百姓,今天却成了开国女帝的血脉传人,住进了皇宫。命运,还真是无常。
"沈姑娘,"玄通道长说,"凤血觉醒只是开始。要想真正掌控凤血之力,还需要刻苦修炼。从明天开始,我会每天来教导你。"
"多谢道长。"
玄通道长离开后,宫女送来饭菜。四菜一汤,比我在家吃的好太多了。但我却没什么胃口,心里总是想着玲玲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躬身道:"沈姑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皇后?她找我干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太监的尖嗓子还在耳边打转,我望着铜镜里那双一夜之间褪去青涩的眼睛。指尖划过铜镜边缘冰凉的龙纹,三百年前的开国女帝也曾这样抚摸過它吗?铜镜映着窗外斜斜的日影,像道无形的枷锁。
"姑娘,皇后娘娘还在长乐宫等着呢。"小太监的脚尖在青砖地上碾出半圈灰痕,那身暗紫色宫装在廊下投出森然的影子。
长乐宫的檀香味浓得发苦。皇后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发髻上的珍珠步摇随着每个细微动作轻轻碰撞。她面前的鎏金熏炉腾起笔直的烟柱,将她半边脸藏在朦胧的白汽里。
"抬起头来。"她声音里裹着蜜糖似的甜,指甲上的丹蔻却像凝固的血珠。
我挺直脊背时,听见鬓角金钗轻微的颤抖声。三天前还插着素银簪子的发间,如今沉甸甸地坠着七尾凤钗——玄通道长说这是开国女帝的心爱之物,可凤嘴上镶嵌的红宝石,在午后阳光下亮得刺眼。
"本宫听说,你能让铁链变成金凤凰?"皇后拈起翡翠盘里的荔枝,指甲掐进嫩白的果肉,"可惜本宫无缘得见这般奇景。"紫红色汁液顺着她指缝滴在明黄软垫上,洇出细小的血珠似的圆点。
"臣女不知何为奇景。"我盯着她袖口暗绣的百子千孙图,金线勾勒的孩童笑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那天只是..."
"只是什么?"她突然坐直身子,榻边的青铜鹤灯被袍角带得摇晃,灯影在描金屏风上扭曲成挣扎的人形,"只是民女冲撞金銮殿,正好赶上凤血觉醒?天底下竟有这般巧合的事?"
殿内突然静得可怕,连香炉里的雪松枝都停止了噼啪声。我看见皇后裙摆下露出精致的金线绣鞋,鞋尖微微踮起——这个细微动作让我想起八岁那年,父亲教我辨认朝堂官员时说过的话:"真正愤怒的人从不会拍案而起,他们只会悄悄绷紧脚尖。"
"三皇子今天没上朝。"皇后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像碎冰撞击玉盘,"太医说他昨夜受了惊吓,高热不退。你说这事巧不巧?外甥出事的第二天,他强抢的民女家里就蹦出个凤血传人。"
我攥紧袖中那把刻着"公正"的匕首,黄铜柄硌得掌心生疼。三天前在天牢里爆发的金光在眼前闪回,那些化作金凤的铁链碎片,此刻仿佛正缠在脖颈上越收越紧。
"皇后娘娘若怀疑臣女,"我忽然向前一步,案上玉瓶里的百合被带起的风拂得轻轻颤动,"大可传王婶上殿对峙。三皇子府的后门有没有拖进过昏迷的民女,街坊邻居都看得分明。"
皇后的笑容僵在脸上,像幅被水浸湿的画。她猛地抬手,我下意识闭眼,却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一个青花笔洗在脚边炸开,茶渍溅上裙裾,洇出深色的云翳。
"放肆!"她终于撕了温柔的假面,凤袍领口的珍珠随着急促呼吸剧烈起伏,"一个市井民女,仗着点不知真假的血脉就敢要挟本宫?"
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特有的尖细通报:"陛下驾到——"
皇后的脸色在刹那间恢复平和,仿佛刚才的暴怒只是幻觉。她优雅地理了理鬓发,起身时将碎裂的瓷片踩在凤靴下,那些尖利的棱角瞬间被厚厚的锦缎吞噬。
我转身面对殿门时,忽然看见西窗下站着个熟悉身影。卫凛藏在描金屏风的阴影里,玄色官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左手按着腰间佩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看见我望过来,飞快地眨了眨眼——那是父亲教我的暗号,意为"右侧有埋伏"。
龙靴踏在青砖上的声响由远及近,我垂下眼帘,盯着地面纵横交错的光影。阳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金砖上拼出复杂的图案,像张从天而降的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