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屠魁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低头看着掌心中那枚流光溢彩,散发着浓郁生机的丹药,又感受着肋下那几乎将他意志撕裂的剧痛和那股毁灭法则残留的恐怖气息,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充满了屈辱、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碾碎认知的茫然。
他引以为傲的《血煞魔躯》,他那足以傲视同阶的赤潮境巅峰力量,在那个纤细的身影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那一缕紫金雷光洞穿的不只是他的身体,更是他所有的骄傲和质疑。
“血,血屠教官?”
一个血战营弟子颤声开口,想去搀扶。
“滚开!”
血屠猛地甩开试图搀扶的手,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充满了狂暴后的虚弱和惊魂未定。
他踉跄着,却固执地挺直了腰背,目光死死盯着冥绾消失的甬道方向,那枚丹药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是当绊脚石,还是磨刀石?冥绾冰冷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响。
选择?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那洞穿灵魂的一击和此刻萦绕不去的毁灭气息,已经将他彻底打服!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表露一丝不敬,左使血鸠,或者那位看似平静实则深不可测的教主夜玄,会毫不犹豫地清理门户。
更可怕的是,冥绾本人……她指尖那缕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的雷光,绝非虚言!
他猛地转过身,布满刀疤的脸上肌肉扭曲,目光扫过身后那些同样噤若寒蝉的冥月旧部和血战营精锐,嘶吼道: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回去修炼!今天的事,谁敢嚼舌根,老子亲手撕了他!”
吼声在空旷的武堂里回荡,却再无往日的威慑力,反而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虚弱。
高处的阴影里,夜玄指尖的敲击停了下来。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血屠身上片刻,又转向那通往内殿的幽深甬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一种棋手看到关键棋子落位时的满意。
“冥绾……”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拿在手里的幽魂塔,属于冥月的那点魂火,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再次跳动了一下,仿佛在应和着下方残留的雷霆气息,又像是在回应着父亲那深沉的注视。
甬道内,光线幽暗。
血鸠沉默地跟在冥绾身后半步,他的眼神比来时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圣女大人,”
血鸠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血屠此人虽莽撞凶戾,但在血战营威望极高,且对前圣女……确实忠心耿耿。您今日留他一命,又以丹药示恩威,是步好棋。”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经此一事,教内绝大多数宵小,当不敢再明面上挑衅您的威严。剩下的一些暗流,属下会替您留意。”
冥绾的脚步没有停顿,暗红的神袍在幽暗中仿佛流动的血液,她碎金色的眼眸在阴影中闪烁着微光,平静无波。
“血鸠前辈。”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喜怒,“魔教不需要只懂得喊打喊杀的莽夫,但需要能撕碎敌人的利刃,血屠是不是利刃,看他自己的选择。”
她微微侧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壁,看到了武堂中那个狼狈却强撑着的身影,也看到了高处阴影里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至于那些暗流……”
冥绾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指尖一缕细微的紫金色电弧无声跳跃,照亮了她眼底深处蛰伏的雷暴,“正好,可以用来磨我的刀。”
她的身影在甬道尽头的光亮处一闪而逝,留下的话语却像冰冷的烙印,刻在血鸠心头:
“玄天宗欠我的,是时候开始一笔笔收回来了,挡路的,无论是谁,皆可杀。”
血鸠看着那消失在光亮中的背影,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深深吸了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紧随其后,融入了那片光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