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写这些东西我都没脸读”许州烨攥着纸张的手微微发抖。
“删掉,所有网站,全部删干净。”许州烨的话语里带着毋庸置疑难以反驳的强势
“廿廿,你是不是被人带坏了,你怎么会写出那种东西,你写东西我们不反对,但你为什么…”杨媛枝平时精致的发丝上都爬上了狼狈。
“够了。”她还没说完就被许州烨厉声打断。
许廿天直挺挺的站在满地碎瓷里,脖颈处还粘着杨媛枝扯断的铂金链子,平时看起来精致柔弱的女人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一把扯断了他的链子。
许州烨猛的摔碎面前的摆件,紫檀木料裂开时飘出异香。
他记得这味道——五岁被领养那日,孤儿院的樟脑丸气息混着这沉香,从此成了他的噩梦。
“我们给你最好的国际学校!找大师改命!”许州烨扯开保险柜,收养协议复印件雪片般飞出“连生辰八字都是请大师算吉时,你就用写同性恋报答我们?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我们的脸往哪放?”
许廿天的耳膜突突作响,他看见协议角落的批注“庚辰年领养男童,五行补金,利家宅“原来连被选中都是因命理先生那句“此子眉间藏金,旺养父母仕途”
杨媛枝的高跟鞋碾过碎瓷“当年二十三个孩子,我们选你是福分。”她忽然温柔下来,努力的劝说着。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你是觉得我丢你们脸了吗,这是我喜欢的职业。”
“我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从大学后也没用问你们要过钱。”
“你还好意思说。”许州烨迈步上前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顿时强大的力量使他偏向一边。
“喜欢?”父亲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许廿天胃部抽搐“你喜欢两个男人搞在一起?”
“写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就应该报警抓起来。”
“我猜警察不会管两人男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许廿天也火了,这句话他这几天看到了不下一百遍,来自亲朋好友的,来自各种各样的同学,来自偌大的网络世界,现在是来自于自己的父母。
许州烨和杨媛枝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做生意的人大多的迷信信命信风水,那时候两人结婚做生意一直赔,找了个大师算了一卦,于是许廿天被选中了。
不过也真的是命吧,领养他后家中生意好了起来,于是父母二人更加宠爱他,为了延续家中的好运,他们对许廿天看管更加严格。
他们还管今天许廿天吃了什么穿了什么,询问他交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不让他跟不三不四的人玩,每天的行程都要报备每天两点一线,生怕一个意外会夺取了他们半生的财运,而许廿天不过是一个延长运气工具罢了。
“这就觉得伤风败俗了?”许廿天冷笑了一声,他也不是个傻子昔日父母的控制历历在目。
许廿天眉锋一转,瞪着面前假惺惺的两人开口“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写这些东西?”
好了,他希望世界毁灭的愿望马上就可以实现了,毕竟他也不想活,要么就全都死吧。
在他决定说出下一句话的那几秒内,他无疑是把自己人生前十几年给毁了。
“因为你们的儿子是同性恋。”许廿天这句话说的轻轻巧巧,在旁人听来如一根鸿毛,而现在一根红毛也能压死泰山。
“同性恋”这三个字狠狠刻在许州烨脑子里,他被气的往后踉跄,他顿时两眼一黑,要往地上倒。
“廿廿…你在气爸爸妈妈对不对”杨媛枝还想往前一步,却被许廿天直接躲开。
“我们当初就不应该带你回来!还偏偏信了那个大师的话…”
这句话像按下某个开关。父亲的巴掌来得又快又狠,他撞在玄关的花瓶上,后腰一阵锐痛,头顶的监控摄像头红光闪烁,他想起十四岁那年浴室的针孔摄像头一样。
所以今天什么东西都是双份的吗?许廿天想。
杨媛枝疯了似的打电话求助。
“你王叔叔说可以做电击治疗。”母亲嘴角抽动着“那个…那种病,能治好的对不对?”
“你们是不是疯了!!!”许廿天忍着身上的疼痛,皱起眉头。
梅雨突然转为暴雨,许廿天冲进雨幕时,青暮色漫上来时,炊烟与雾气在屋顶缠绵,新笋顶开湿软的泥土,在墙根处露出的尖角。
刚刚下过雨的都城真的很难走,自从许廿天发现丧心病狂的父母要把自己送去戒同所后他就带着他全部身家跑了,他宁愿去死,也不要被塞进什么所谓的戒同所。
他拖着行李箱站在青石板路上时,南云镇正在处于梅雨季,他也够倒霉的——现在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他拖着行李箱在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前行,雨势越来越大,青石板路被冲刷得滑腻不堪。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狠狠摔进路边的水坑里。
“嘶——”
膝盖手肘全磕在石头上,疼得他眼前发黑。行李箱翻倒在一旁,里面的衣物和笔记本电脑全泡在了泥水里。他狼狈地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却发现掌心擦破了皮,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就在这时,一把黑伞无声地撑在他头顶。
许廿天抬头,对上了一双冷淡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