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的江南小镇总笼着层青灰色的纱。林夏抱着一摞教案匆匆穿过走廊,雨水顺着廊檐织成细密的珠帘,将远处的教学楼晕染成模糊的水墨。
"夏夏!"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同办公室的陈老师举着伞追上来,"教务处说新来的语文老师今天到岗,你带他熟悉下环境?"
林夏点头应下时,正巧看见校门口那抹白衬衫。男人站在雨幕中,任由细密的雨丝沾湿发梢,仰头望着爬满紫藤的围墙。他转身的瞬间,林夏的呼吸突然停滞——那张脸分明与她手机相册里泛黄照片上的少年重叠。
"沈叙?"话出口时,林夏才惊觉自己的失态。男人漆黑的眸子泛起涟漪,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好久不见,小班长。"
记忆突然翻涌。十七岁的夏天,教室里吊扇吱呀作响,沈叙总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阳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在课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直到某天,他的课桌突然空了,只留下张字条:"保重"。
"这些年...你去哪了?"林夏握着保温杯的手指发白。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两人,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蝉鸣声渐渐响起。
沈叙转动着钢笔,金属笔身折射出冷光:"四处漂泊。"他忽然笑了,笑容却未达眼底,"听说你结婚了?"
林夏下意识摸向无名指,那里有道淡淡的戒痕。她轻声说:"上个月离婚了。"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惊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将沈叙的表情冲刷得支离破碎。
接下来的日子,沈叙像团迷雾。他总在放学后留在空荡的教室里,对着黑板写写画画,字迹龙飞凤舞却又迅速擦去。林夏偶尔经过,看见他凝视窗外的侧脸,恍惚间竟觉得时光从未流逝。
某个加班的夜晚,林夏发现沈叙的办公桌抽屉半敞着,里面躺着本破旧的笔记本。翻开的那页写着:"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要在那个暴雨天拦住她..."字迹被水渍晕染,模糊得几乎无法辨认。
当林夏抬头时,沈叙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他眼中有风暴在酝酿,声音却平静得可怕:"你知道吗?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雷声再次炸响,林夏感觉脚下的地板开始摇晃。沈叙一步步走近,身后的墙壁浮现出诡异的波纹,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我来自另一个时空,"他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林夏战栗,"在我的时间线里,你死于那场车祸。"
窗外的世界开始扭曲,紫藤花的藤蔓疯长着穿透玻璃,在办公室里编织成紫色的牢笼。沈叙的白衬衫被风鼓起,整个人仿佛要融入这扭曲的时空:"我试过无数次,每次改变一点细节,却始终无法改变结局。"
林夏抓住他的手腕,却摸到一片潮湿。沈叙的指尖正渗出细小的光点,像破碎的星辰:"这次,我想带你走。"
雨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林夏望着沈叙逐渐透明的身体,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他课桌里藏着的那本《时间简史》,扉页上写着:"如果时间是条河,我愿逆流而上。"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清洁工推开办公室的门,只看见散落一地的教案,和窗台上一朵沾着水珠的紫藤花。无人知晓,在某个时间褶皱里,少年的爱仍在永恒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