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伍：熵体

黑域文明的天空一片死寂，那信息并非主动送达，而是毫无预兆地砸向熵体们的星球。轰隆一声巨响，黑色方匣子狠狠嵌入沙土，扬起漫天尘埃。一个披着破烂薄膜的熵体从沙地下探出头来，动作迟缓却带着某种警觉。他盯着不远处的黑匣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贪婪，身体晃动着爬过去。突然间，远处划过一道阴影，歼星舰如压顶般掠来，掀起狂暴的沙流。那熵体哆嗦了一下，慌乱中抱紧黑匣子，迅速钻回沙土深处。

约五十个亘时前，第四艘歼星舰刚刚完工，它的长度达到了骇人的四百二十千米，尾部粒子化打击炮口冰冷而巨大。熵体们聚集在地面欢呼雀跃，庆祝这一恐怖武器的诞生。然而下一刻，异变突生——四艘歼星舰猛然脱离控制，将所有在场的熵体瞬间化为粒子。科学家们尖叫着试图夺回控制权，伊休斯得知此事后也冲到观测站屏幕前，但无论他们如何努力，连第一层防御系统都无法突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造物肆虐。

其他城市的熵体纷纷撤退至地下作战中心，唯独留下伊休斯在观测站孤身尝试重新接管。时间匆促，补给不足，近半数熵体因饥饿倒下。五十个亘时后，绝望笼罩着每一个角落。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敢出去查看。他们跪伏在黑暗中祈求维洛斯的帮助，希望祂惩罚那个“始作俑者”，但这些祷告宛如石沉大海。

当伊休斯死亡的消息传来时，整个作战中心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那拾获黑匣子的熵体借助微弱光源仔细端详，上面刻着陌生文字：Warden。下方还有几行小字。作战中心配备了伊瑟玛尔翻译系统，他赶紧把黑匣子搬到扫描台。蓝光包裹住黑匣子，屏幕很快显示内容：“来自名为人类的文明的问候，请放心，我们将保持绝对善意。”

他的眉头紧锁。“发射方式未知，文明等级未知，”他低声喃喃，“只能深入研究了。”蓝色粒子像萤火虫般围绕黑匣子飞舞，屏幕最终呈现出更多信息。那是尼古拉·伊瓦诺·瓦维洛夫留下的安全声明：“我们绝对不会向其他文明发起进攻，我以人格发誓。”

他闭上眼睛久久未语。内心涌动的不只是怀疑，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就在他纠结之际，熟悉的嗓音悠悠响起：“哦，可怜的熵体，你们为何落得这般田地？”

听到维洛斯的声音，他浑身一震，膝跪于地，声音颤抖地喊道：“我的主！您去哪了？我们……我们等了太久！”

“抱歉，我们在忙战士文明的事。”维洛斯语气平静，却隐约流露出歉意。

“战士文明？您……去做什么？”他的声音夹杂着几分不安。

“消灭他们的计划。”维洛斯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提供了即将死亡的行星坐标，以及可以打破宇宙壁垒的仪器。如果他们选择逃亡，重启者会抹杀；若选择迁移到死亡之星，科技必然停滞；如果两者都不选，那就是灭亡。”

熵体激动得双眼泛红，连连磕头道：“您太伟大了！我立刻将消息带回去！”

“等等。”维洛斯打断他，“‘Warden’交给我们。”

裂缝无声裂开，黑洞深邃得让人战栗。他捧起黑匣子扔进缝隙，裂缝随即合拢。维洛斯轻笑：“我们的胜利不远了。”

一亘时后，四艘歼星舰骤然停止活动。熵体们爬出沙土，目睹庞然大物停泊在天地间，周围空间微微扭曲。威压扑面而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结。

夺回控制权后，十八个亘时的准备让熵体重燃斗志。甲板上，士兵整齐列队，一百五十个亘时已到，聚变发动机喷吐幽蓝火焰，整个天空染成炽烈的蓝色。万米高空之下，熵体群众欢呼雀跃，气氛沸腾。

歼星舰缓缓推进，驶向一百二十个恒距外的战士文明。

而在错误维度中，一封信正悄然完成。

（一）

致地球文明：

我们是薛定谔的文明。你们的“Warden”已收悉并解读。你们伟大、善良，且极端。黑域文明与战士文明的大战或持续数十个亘时，而后者处于劣势，我们无法插手。

（二）

忠告如下：

1. 请勿暴露坐标，否则后果自担。

2. 信任薛定谔的文明。

3. 谨慎使用四维穿越技术，避免引发时间乱流，否则重启者将抹除你们。

（三）

警告：

看到此信之时，说明行动已然展开。战士文明即将启用能够打破宇宙壁垒的仪器。若掌握时间或空间之力，请务必学会隐匿，否则维系者将发现并纠正。

这封回信完成的一瞬，维洛斯将其加速至光速，朝地球文明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