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随从利落地跳下车辕,对着扶苏抱拳躬身,动作恭敬却不卑微,声音平稳清晰:“姑娘可是莲花镖局扶苏?我家主人有请,关于此次官督商运镖局选拔及后续承运细则,有些要事相商,还望姑娘移步一叙。”
理由合情合理,且直接戳中了扶苏此刻最关心的事情,她的镖局前程。
扶苏挑了挑眉,官家?效率这么高?刚打完第二关就来谈后续?她虽疲惫,但关乎镖局大业,丝毫不敢怠慢。她也不是那等扭扭捏捏、瞻前顾后的小儿女,既然对方以礼相请,又事关正事,去就去!
“好。”她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却依旧干脆。
随从恭敬地撩开厚重的车帘。扶苏抬步上车,动作依旧带着习武之人的利落。然而,当她弯腰钻进车厢,目光触及车内端坐之人的面容时,也不由得呼吸微微一滞!
车内只点着一盏小巧的琉璃灯,光线柔和。那人一身玄色常服,身形颀长挺拔,并未束冠,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住墨色长发。
当真生得一副极好的皮囊,骨相清绝,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常抿,肤色是久不见光的冷白,通身气度清冷孤绝,如寒山巅雪,渊中沉玉,令人望之生畏,却又忍不住被其吸引,如同飞蛾扑火。
饶是她此刻身心俱疲,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瞬间的心跳加速,确实有那么几分......肤浅的颜控成分在作祟。
而此刻,谢危脸上的神情,却与扶苏的惊艳截然不同。他看着她,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被遗忘的刺痛,有小心翼翼的不敢置信,更有一种深埋的、约莫毁灭的占有欲在疯狂滋长。
万千心绪积压在心头,堵得他心里发紧,他急需一个发泄,险些要脱口而出:温昭!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何杳无音讯?!为何会变成扶苏,在这扬州府与人争这镖局营生?
但就在那汹涌的情绪即将冲破理智的瞬间,谢危敏锐地捕捉到了扶苏那眼神,清澈而坦荡,就像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长得很好看的陌生人。
不是伪装!是真真切切的......不认识!
温昭......失忆了?他原本想说很多,却忽然说不出口。心里藏着千般万般的事情,都不知该找倾诉,一时全倒回了肚子里。
现在的她,是扶苏。那他便只认识扶苏。
毕竟,作为温昭的她,曾和与他走到决裂那一步。
最终还是扶苏先从那短暂的“美色冲击”中回过神来。她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嗓子,抱拳道:“在下扶苏,莲花镖局镖头。不知大人该如何称呼?”她直入主题,“大人寻我,可是对此次镖局选拔,或官督商运的章程,有何指教?”
谢危按下心中百转千回,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低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本官谢危。”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果然看到扶苏面具下的眼睫眨了眨,显是知晓这个名字的分量。可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那份镇定,让谢危心底又添一分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不愧是他谢危亲自调教出来的人!
他继续道:“此处微服出巡,不便声张。关于镖局之事,确有几处细则需与姑娘面谈。此处非说话之地,前方醉仙楼已备好清静雅间,扶苏姑娘若不介意,我们边吃边谈如何?”
语气是商量的,姿态是平和的,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不容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