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瑶是被手机震醒的。
不是闹钟那种规律的震动，而是带着股执拗的、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像只卡在枕头缝里的蜜蜂，她闭着眼摸索了半天，手指终于勾到手机，屏幕上“九尾”两个字刺得她眼皮跳了跳——已经早上八点半了，
“喂，哪位好心人大清早找我？”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带着没睡醒的起床气，“我真服了，不知道让人睡个好觉吗？我都要累死了，服了。”昨晚签售会结束后，她又跟出版社改到半夜的宣传方案，回到公寓时天都泛白了，板鞋都没脱就栽倒在床上，
听筒里沉默了两秒，传来声轻咳：“咳咳，你要不要看看是谁再说啊？”
这声音……林初瑶的脑子像卡壳的机械硬盘，嗡嗡转了半天才对上号，她猛地睁开眼，屏幕上的名字清晰无比。“喔，原来是你啊。”她打了个哈欠，语气瞬间软了八度，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不好意思啊哈，找我有什么事吗？
“给你买了早餐，出来拿，在你家门口。”九尾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里隐约有风吹过，“豆浆还是热的，油条刚从锅里捞出来。”
林初瑶往窗外瞥了眼，公寓楼下停着辆熟悉的黑色SUV，穿运动服的身影正靠在车门上，手里拎着个白色塑料袋。“密码是三个六三个八，”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懒洋洋的，“你自己进来吧，我不想动，谢谢。”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啪”地挂了电话，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脚在地板上摸索半天，才踩着拖鞋往卫生间挪，
镜子里的人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睡衣领口歪到一边，比昨天早上那副样子还要潦草，她拧开水往脸上泼，冰凉的水流激得她打了个哆嗦，脑子才算彻底清醒——昨天让九尾自己进家门，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正对着镜子刷牙，玄关处传来密码锁解锁的轻响，林初瑶含着满嘴泡沫探头看，九尾已经换了身干净的灰色连帽衫，手里拎着早餐袋，正站在客厅中央打量，他的目光在她扔在沙发上的牛仔外套、散落在地毯上的板鞋，还有茶几上没喝完的半瓶矿泉水之间转了圈，最后落在卫生间门口露出的那截睡裤上。
“醒了？”他把早餐往餐桌上放，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我以为你要睡到中午。”
“哪能啊。”林初瑶漱掉嘴里的泡沫，从卫生间走出来，睡裤的裤脚还是卷着的，“今天上午要去基地看训练赛，新版本打野路线改了，得跟你们教练对对方案。”她走到餐桌旁，看着袋子里的豆浆油条，突然笑了，“尾哥现在兼职送早餐了？”
九尾的耳尖微红，拉开椅子坐下：“顺路。”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笔记本，上面用黑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正好想跟你聊聊新版本的打野思路，你昨天说的‘红区速刷流’，我试了下，二级抓中的时间总慢半拍。”
林初瑶咬着油条凑过去看，笔记本上画着打野的buff刷新时间线，红buff旁边标着“1分15秒刷新”，蓝buff旁写着“1分20秒”，还用红笔圈出个问题：“河蟹争夺是否要放弃上路兵线？”
“新版本野怪血量涨了5%，”她指尖点在红buff的时间上，嘴里的油条还没咽干净，“速刷的关键在惩击的使用时机，你以前习惯留着抢河蟹，现在得提前用在红buff身上，才能卡着时间二级。”她拿起桌上的笔，在笔记本空白处画了个简易路线图，“你看，红开之后直接去反蓝，利用新版本的地形bug绕后，比你原来的路线快三秒。”
九尾的目光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指尖沾着点豆浆渍，却把路线图画得比训练室的战术板还清晰。“你怎么知道地形bug？”他有点意外，这个漏洞是昨晚才被职业选手发现的，官方还没修复，
“老K凌晨发我的，”林初瑶喝了口豆浆，甜腻的暖流滑进胃里，“他说你们队打野练了一晚上都没搞明白，让我今天重点盯盯。”她抬眼看向九尾，突然发现他连帽衫的帽子里，露出截耳机线，“你晨跑还带着耳机听比赛回放？”
“嗯，听了下TSM打野的新套路。”九尾没否认，翻到笔记本的下一页，上面贴着张打印的数据分析表，“他们现在喜欢用‘红区蹲草+中路放线’的组合，针对我们辅助游走慢的弱点。”
林初瑶的笔顿了顿：“这个我昨晚看了，”她往椅背上靠了靠，板鞋的鞋跟在地板上轻轻敲着，“解法很简单，让辅助出门先买视野宝石，你二级抓中的时候，他直接去对方红区插眼，把他们的蹲草变成‘明牌’。”
“试过，”九尾的指尖在表格上划了划，“但新版本视野范围缩小了，宝石插的眼只能看到红buff坑的一半。”
“那就让中单放线支援。”林初瑶的语速快了起来，眼里的困意一扫而空，“你红开的时候，让中单故意漏个兵，引诱对方中单来清线，等你反完蓝回来，正好包抄——这叫‘以视野换节奏’，跟你以前打‘四一分推中’的思路本质上一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晨光透过落地窗漫进来，在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初瑶的头发渐渐被风吹得服帖，睡衣的领口也被她悄悄拉了拉，只有板鞋还是随意地踩在地上，偶尔在讨论到关键处时，会无意识地往九尾那边靠半寸。
“对了，”九尾突然合上笔记本，“今天下午训练赛，老K说想来看看，顺便跟你对下周的解说词。”他看着她空了的豆浆杯，“他特别想让你讲讲新版本打野的‘节奏点预判’，说观众就爱看你把操作拆解成战术逻辑。”
林初瑶正擦嘴的手顿了顿：“行啊，”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睡裤的裤脚滑下来，露出脚踝上换了新的创可贴，“不过我得先慧房间换身衣服，总不能穿睡衣去基地。”
九尾也跟着站起来，目光落在她沙发上的牛仔外套上：“不用太麻烦吧，”他顿了顿，语气听不出情绪，“你穿平常的衣服加板鞋就挺好的，比高跟鞋方便。”
林初瑶挑眉看他，突然笑了：“怎么，尾哥现在对我的穿搭还有意见了？”她走到玄关处，弯腰换鞋时，板鞋的鞋带松了，她低头系了半天没系好，指尖有点发颤——大概是昨晚握笔太久了。
九尾的脚步动了动，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她把鞋带系成个歪歪扭扭的结，他才开口：“基地食堂今天做你爱吃的生煎包，去晚了就没了。”
“真的？”林初瑶眼睛一亮，系鞋带的手加快了速度，“那赶紧走，我跟你说，上次你们食堂师傅做的生煎，皮酥得能掉渣……”
九尾看着餐桌上空了的早餐袋有看了看她，突然伸手把她拉回来看着她没系好的鞋带重新蹲下来帮她系了遍——是个标准的蝴蝶结，和他系鼠标线的手法一模一样，害羞的林初瑶快跑出去鞋声在走廊响起，
公寓里还残留着豆浆的甜香，茶几上的笔记本摊开着，新版本的打野路线图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上午十点，训练赛重点练红区反蹲。”字迹是林初瑶的，旁边用蓝笔补了句：“我带了新的战术板。”
楼下传来林初瑶的喊声：“九尾！走了！再不去生煎包真没了！”
九尾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冲下楼时，正看见林初瑶站在车旁，板鞋在地上轻轻跺着，牛仔外套的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和昨天晚宴上那个气场全开的御姐判若两人，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生动。
“来了。”他拉开车门，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
两人走出小区时，林初瑶正低头刷着游戏论坛，屏幕上全是讨论新版本打野的帖子，“你看这个，”她把手机递给九尾，“有人说‘红区速刷流’是版本陷阱，你怎么看？”
九尾扫了眼屏幕，方向盘轻轻打了个弯：“实践出真知。”他侧头看她，晨光里她的睫毛很长，“就像你说的，行不行，训练赛打一把就知道了。”
林初瑶的嘴角弯了弯，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机调成静音，往椅背上靠了靠，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她看着九尾专注开车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样的早晨也不错——有热乎的豆浆油条，有聊不完的打野路线，还有个愿意等她睡醒、给她系鞋带的人，
至于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思，就像新版本还没修复的地形bug，藏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等着被时光慢慢发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