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探班

训练基地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林初瑶正对着电脑屏幕敲战术报告，门口传来保安的声音：“张先生，这边请，林分析师在里面。”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形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沉稳的笑意，男人手里拎着个纸袋，目光扫过训练室，最终落在她身上：“瑶瑶。”

林初瑶手里的键盘“啪嗒”响了一声，站起身：“霖征哥？你怎么来了？”

张霖征迈开长腿走过来，把纸袋放在她桌上，里面飘出淡淡的甜点香：“小姑让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点你爱吃的绿豆糕。”

“她还记得我呢。”林初瑶拆开纸袋，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语气带着点自嘲，“我都被她赶出来了，说我找不到对象就别回去。”

“小姑也是为你好，”张霖征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电脑屏幕上的战术图表，“还在忙？”

“嗯，下午有场训练赛要复盘。”林初瑶往旁边挪了挪椅子，“你坐。”

张霖征刚坐下，训练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打野举着鼠标的手停在半空，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中单：“那谁啊？长得挺帅啊，跟林老师啥关系？”

中单眯起眼睛打量着张霖征，压低声音：“听着叫瑶瑶，估计是亲戚吧？但你看他看林老师的眼神，有点不一般啊。”

九尾坐在电竞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看着张霖征自然地拿起林初瑶桌上的水杯，拧开盖子递过去，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千百遍，心里莫名有些发闷，手腕上的纹身隐隐发烫，那串藏了三年的游戏ID，此刻竟显得有些刺眼。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林初瑶喝了口水，突然想起什么，“我没跟家里说过基地地址啊。”

“问南星要的”张霖征坦然道，“她说你最近被网上那些事闹得心烦，我正好来这边开会，顺道过来看看，”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那些评论我都看见了，用不用我帮你处理一下？”

“不用，”林初瑶摆摆手，“一群跳梁小丑而已，搭理他们都嫌浪费时间。”

张霖征看着她眼底的坦荡，突然笑了：“还是这么犟。”他伸手想去揉她的头发，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转而拿起一块绿豆糕，“尝尝，这家是老字号，比以前你爱吃的那家还地道。”

这一幕落在训练室众人眼里，更是炸开了锅，辅助对着麦克风小声喊：“尾哥，你看他俩，是不是有点啥？”

九尾的指尖在桌面上顿了顿，没说话，目光却像黏在了林初瑶身上，她正低头跟张霖征说着什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是他很少见的放松模样。

“林老师的哥哥？”打野摸着下巴分析，“不像啊，哪有哥哥看妹妹眼神那么温柔的？”

“我赌一包辣条，绝对是追求者！”中单拍板，“你看他穿的西装，多正式，明显是特意打扮过的！”

两人正嘀咕着，张霖征突然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递给林初瑶，“这是我的新号码，有事随时打给我，对了，小姑让你周末回家吃饭，她给你安排了个相亲。”

“不去！”林初瑶想都没想就拒绝，“她再逼我，我就搬去南星家住。”

张霖征无奈地摇摇头：“你啊。”他转身往外走，路过训练室时，目光淡淡扫过九尾的方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九尾坐在原地没动，直到张霖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收回目光，训练室里的气氛依旧诡异，打野凑过来，挤眉弄眼：“尾哥，那男的看着挺有钱啊，还是西装革履的，跟你这电竞选手不一样。”

九尾没接话，点开微信，看着和林初瑶的聊天框，上次的消息还停留在“晚安”，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想发点什么，又觉得多余。

林初瑶把名片塞进抽屉，刚坐下，就感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她抬头望去，正好对上九尾的视线，他像是被抓包似的，立刻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

“看什么？”林初瑶挑眉，“训练赛打累了？”

“没，”九尾的声音有点哑，“刚才那人……是你堂哥？”

“嗯，我二姨家的儿子。”林初瑶拿起绿豆糕，往他那边递了递，“吃吗？挺好吃的。”

九尾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指尖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他低头咬了口绿豆糕，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却没散去。

“他对你挺好的，”九尾状似不经意地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从小就对我好，”林初瑶没察觉他语气里的异样，“小时候我被人欺负，都是他帮我出头。”她顿了顿，突然笑了，“不过他现在可比以前忙多了，听说在投行上班，天天围着钱转。”

九尾“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训练室里重新响起键盘敲击声，可他的心思却总飘到林初瑶那边，她正低头看着什么，嘴角偶尔扬起，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刚才那个男人。

下午的训练赛复盘会上，林初瑶站在大屏幕前分析战术，语速沉稳，逻辑清晰讲到关键处，她突然指向九尾：“这里你的走位有点问题，应该往河道草丛靠，而不是直接压上去。”

九尾抬眼看向她，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神情专注，丝毫没有平时的疏离，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林初瑶，比早上回怼网友时更有吸引力，像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浑身都在发光。

“知道了。”九尾点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复盘结束后，林初瑶回到工位，发现张霖征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放着个小盒子，她打开一看，是支钢笔，笔身上刻着她的名字缩写。

“这是……”她愣了愣。

“你堂哥刚才回来放这的，”旁边的实习生小声说，“他说你上次说钢笔坏了，特意给你买了支新的。”

林初瑶捏着钢笔，心里有点复杂，张霖征对她好，她一直都知道，可这份好里，总带着点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这时，手机响了，是张霖征发来的微信：【钢笔用着顺手吗？特意让朋友从国外带的，适合写报告。】

林初瑶回复：【太贵重了，下次别买了。】

对方很快回过来：【跟我还客气什么？对了，周末回家吃饭的事，再考虑考虑？小姑挺想你的。】

林初瑶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回了个【再说吧】。

放下手机，她发现九尾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桌旁，手里拿着个笔记本：“这个战术细节，我有点没看懂，你能再讲讲吗？”

“哪点？”林初瑶接过笔记本，上面用红笔圈着个走位示意图。

九尾弯腰凑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点阳光的味道，飘进林初瑶的鼻腔，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就是这里。”九尾的指尖点在笔记本上，声音低沉，“为什么要让辅助绕后？这样很容易被开团。”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手腕上的纹身被袖子盖着，只露出一点点青色的边缘，林初瑶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半秒，赶紧移开视线，指着示意图讲解：“这里是佯攻，主要是为了吸引对方注意力，让打野有时间拿龙……”

她讲得认真，没注意到九尾的目光根本没落在笔记本上，而是停在她说话时微动的唇瓣上，直到林初瑶抬手敲了敲他的笔记本：“听懂了吗？”

九尾猛地回神，耳尖泛红：“懂、懂了。”

他刚直起身，训练室的门又被推开，沈宇轩背着奥特曼书包跑进来，身后跟着他妈妈沈佳，“瑶瑶，谢谢你这几天照顾轩轩。”沈佳笑着打招呼，目光突然落在张霖征坐过的椅子上，“刚才好像看到个帅哥，是你朋友？”

“我堂哥，来送点东西，”林初瑶解释道。

“堂哥？”沈宇轩跑到九尾身边，抱着他的腿，“是不是那个穿西装的？他刚才跟我说，让我以后别再叫你坏女人了，还说要请我吃草莓蛋糕。”

林初瑶的眉头跳了跳：“他跟你说这个干嘛？”

“他说怕我惹你生气，”沈宇轩眨眨眼，突然凑近九尾耳边，“大哥哥，那个西装叔叔是不是喜欢你啊？他看坏女人的眼神，跟我爸看我妈一模一样。”

九尾的身体僵了僵，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沈宇轩，眼神复杂。

沈佳把沈宇轩拉到身边：“别瞎说，”她看向林初瑶，“我们先回去了，改天请你吃饭。”

送走沈佳母子，训练室里又恢复了安静，林初瑶看着桌上的钢笔，突然觉得有点心烦，拿起外套：“我出去透透气。”

九尾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犹豫了几秒，也站起身跟了出去

基地楼下的花坛边，林初瑶正低头踢着小石子。晚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纤细的脖颈，九尾走过去，站在她身边，递过去一瓶水：“还在想网上的事？”

“不是，”林初瑶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在想我小姑。”她自嘲地笑了笑，“从小到大，她就总觉得我不够好，非要给我安排好一切，连找对象都要按她的标准来。”

“你不用听她的，”九尾突然说，“你很好。”

林初瑶愣了愣，转头看他，夕阳的金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有星星在闪。他的目光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我知道我很好，”林初瑶很快回过神，嘴角扬起一抹骄傲的笑，“不用别人来定义。”

九尾看着她眼里的光芒，突然觉得心里那点烦躁消散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串神秘的游戏ID纹身，好像没那么重要了。比起那个只存在于回忆里的网恋对象，眼前这个鲜活、骄傲、偶尔还会炸毛的女生，更让他心动。

“那个……”九尾的喉结动了动，像是鼓足了勇气，“你堂哥……”

“嗯？”林初瑶挑眉。

“他……”九尾想问“他喜欢你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投行经理，”林初瑶随口道，“天天跟数字打交道，无趣得很。”

九尾默默记下这个答案，心里竟有点莫名的庆幸，他不是故意想比较，只是忍不住想知道，自己和那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男人，到底差在哪里。

“对了，”林初瑶突然想起什么，“你手腕上那个纹身，到底是什么啊？总藏着掖着的。”

九尾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没什么。”

“有什么不能说的？”林初瑶挑眉，故意逗他，“难道是哪个前女友的名字？”

“不是，”九尾的声音有点急，“就是……随便纹的。”

林初瑶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突然笑了：“逗你的。不想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她转身往基地走，九尾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秘密，或许并不一定要藏一辈子，如果有一天，他能鼓起勇气告诉她，那串纹身背后的故事，她会不会……愿意听？

回到训练室时，林初瑶的手机又响了，是张霖征发来的微信：【周末的相亲我帮你推了，小姑那边我替你挡着。】

林初瑶看着消息，心里松了口气，回复：【谢了霖征哥。】

放下手机，她抬头看向九尾，他正低头看着电脑屏幕，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林初瑶突然觉得，这个被堂哥突然造访搅乱的下午，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至少，她知道了，原来这个总是看起来有点腼腆的少年，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关注着她的喜怒哀乐。

而九尾看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微博提示，林初瑶神秘堂哥#的词条正慢慢爬上热搜，他点开一看，下面全是猜测他和张霖征谁更适合林初瑶的评论，九尾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突然勾起嘴角，敲下一行字：“比赛要开始了，训练要紧。”

他知道，有些东西不用急，就像手腕上的纹身终有一天会被阳光照亮，他对她的心意，也总有一天，会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出口。

训练室里的键盘声再次响起，伴随着打野的呼喊和中单的调侃，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就像那串藏在九尾手腕上的神秘纹身，和林初瑶心里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都在这个晚风微醺的傍晚，悄悄埋下了新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