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玉良缘

四皇子大婚，盛京轰动。

四皇子府邸内外张灯结彩，朱红锦缎铺地，宾客如云，喧闹非凡。宗室勋贵、文武百官，无论真心假意，皆带着贺礼与笑容前来道喜。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脂粉香和一种属于权力中心的浮华气息。

夏晚棠身着繁复华丽的皇子妃吉服，头戴沉甸甸的赤金点翠衔珠凤冠，眼前是朦胧晃动的金红色流苏。她被喜娘和宫女簇拥着，在震耳欲聋的喜乐和喧天的恭贺声中，一步步踏上铺着红毯的台阶。繁复的礼仪一层层进行，叩拜天地，叩拜帝后，夫妻对拜……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却又透着一种被精心丈量过的疏离感。

透过流苏的缝隙，她能看到身旁那个同样身着大红吉服的高大身影。张真源身姿挺拔如松，一举一动皆透着皇子的矜贵与威仪。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在礼官唱和夫妻对拜时，动作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利落。两人靠得极近，夏晚棠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冽的松木气息，与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如出一辙。

礼成，送入洞房。

喧嚣被隔绝在门外。新房里红烛高燃，映照着满室奢华。夏晚棠端坐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喜床上，凤冠压得她脖颈酸痛。终于，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她面前。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指尖带着一丝凉意，稳稳地挑开了她眼前晃动的流苏和那方绣着龙凤呈祥的喜帕。

视线豁然开朗。

摇曳的烛光下，夏晚棠微微抬眸，第一次清晰地、近距离地直视她的新婚夫君——大昭四皇子张真源。他正垂眸看着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在烛光映照下，少了平日的疏冷，却多了几分审视与探究。他的面容英俊得近乎锋利，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张真源同样在审视着眼前盛装的新娘。褪去了流苏的遮挡，她精致的眉眼完全展露，肌肤胜雪，唇若涂朱。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明净，此刻也正毫不避讳地回望着他，眼神中没有新嫁娘的羞怯，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仿佛能穿透表象的洞察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没有预想中的惊艳或温情，只有一种无声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评估在彼此目光中流转。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平静与坚韧，她则捕捉到他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属于上位者的锐利与深不可测。

张真源率先移开目光，声音低沉，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

张真源“累了吧？这凤冠可以卸了。”

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事。

夏晚棠微微颔首：

夏晚棠“谢殿下。”

声音清泠，同样平静无波。

早有伶俐的宫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替她卸下沉重的凤冠。随着发髻松散，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柔化了盛装带来的距离感。张真源在一旁看着，眼神微动，却未置一词。

这时，门外传来内侍恭敬的声音：

内侍“殿下，贵妃娘娘遣人送来贺礼，恭贺殿下与王妃新婚大喜。”

张真源眼神微暖：

张真源“呈上来。”

一名身着宫装的嬷嬷捧着一个紫檀木匣进来，恭敬行礼后打开。匣内红绒布上，静静躺着一只通体翠绿、水头极足的翡翠玉镯，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

嬷嬷“贵妃娘娘说，”

嬷嬷声音带着暖意，

嬷嬷“此镯乃徐家祖传之物，赠予王妃，愿殿下与王妃，夫妻同心，白首不离。”

她特意将“徐家祖传”和“夫妻同心”几字咬得清晰。

夏晚棠心中明了，这是徐贵妃代表徐家释放的接纳与支持信号。

她起身，郑重地接过锦盒：

夏晚棠“谢母妃厚爱，晚棠谨记在心。”

这份认可，在这冰冷的政治联姻开端，带来了一丝微薄的暖意。

嬷嬷退下，新房内又只剩下新婚的二人。红烛噼啪作响，映照着满室喜红，却驱不散那份初见的疏离与沉默。金玉良缘，锦绣良辰，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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