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手指已经冻得发紫，像根快要腐烂的胡萝卜。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灰，那是被塞进面包车时在路边蹭的。林薇动了动，铁椅子发出吱呀的抗议，手腕上的胶带勒得更紧了。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江辰”二字刺得林薇眼睛生疼。她扭动着僵硬的脖颈，借着仓库高处窗户透进来的微光去够手机，指关节撞在金属椅腿上，疼得她倒抽口冷气。
冷。
不是冬天走在大街上那种冷，是冰块敷在骨头缝里的凉。哈口气，白雾刚飘起来就散了。林薇把下巴往胸口缩了缩，可冷风还是顺着领口往里钻。仓库顶上悬着个灯泡，破了半块玻璃，昏黄的光晃啊晃，把墙上的影子扯得老长，跟地上那些破麻袋似的。手机还在裤兜里疯震，林薇感觉那震动像是直接碾在心脏上。她咬着牙把胳膊往外侧拧，胶带在手腕上勒出深红的印子，铁椅子又发出"吱呀"的惨叫。指腹总算碰到了手机边缘，可刚用力，膝盖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踹了一脚，疼得她冷汗瞬间冒出来。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从麻袋堆后面走出来，嘴里叼着烟，烟头红光在昏暗中一明一灭。"老实点。"他说话带着烟草味，脚又往椅子腿上碾了碾，"再动，就不是疼这么简单了。"手机震动突然停了，林薇盯着男人沾满油污的工装裤，听见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这地方哪儿啊？
脑子晕乎乎的，像被塞进洗衣机搅过。最后记着的，是婚纱店门口那阵香风，还有后腰上突然挨的一下闷棍。那件象牙白的蕾丝婚纱还挂在试衣间里呢，下周就要取了。赵露还说要当伴娘，为穿什么颜色的裙子跟她吵了半个月。
脚步声从仓库另一头传过来，噔，噔，噔。皮鞋底敲在水泥地上，混着风声，跟催命似的。林薇把眼睛眯成条缝，看见个黑黢黢的影子杵在柱子后面。那人手里好像捏着什么，偶尔有反光闪过来。
"水..." 嗓子跟砂纸磨过似的，刚发出个音就疼得她龇牙。
影子没动。风从破门缝里钻进来，带着股铁锈和机油的味儿，还有远处隐约的狗叫。"吱呀——"仓库大门被推开条缝，冷风裹着雪渣子灌进来。穿黑夹克的男人突然挺直背，把烟头碾在鞋底，声音压得很低："老板。"影子动了，皮鞋声越来越近，林薇看清那人手里捏着的是部手机，屏幕幽幽亮着。"江辰的电话，"影子笑起来像砂纸擦过玻璃，"接不接？"手机被塞进林薇冻僵的手里时，她指节都在抖，刚贴到耳边就听见那头炸毛似的吼声："林薇你闹够了没？苏晴都哭了半小时——"咔嗒，通话被掐断。黑夹克男人把她手机夺过去揣进自己兜，鞋尖又怼上她膝盖："听见没，没人管你死活。"
林薇的膝盖开始打颤，不是吓的，是冻的。她这辈子没这么冷过，连去年在哈尔滨冰雪大世界都没这么冷。那时候江辰把她裹在羽绒服里，下巴抵着她发顶说："等咱们结婚了，就去海南度蜜月，再也不受这罪。"
结婚。
想到这两个字，林薇鼻头一酸。眼泪刚涌上来，立马又被冻得缩了回去，在眼角结了层细冰碴。
"咚...咚..."
什么声音？
林薇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不是脚步声，是...震动？从牛仔裤后袋传来的，轻微的，嗡嗡的。
手机！
她的心猛地跳起来，撞得肋骨生疼。那人忘了搜她手机！她想伸手去摸，可手腕被绑在椅子背上，稍微一动，胶带就勒进肉里。
"谁在那儿？"
柱子后面的影子动了。那人慢慢走出来，个子挺高，穿着件黑色夹克，帽子压得很低。厂房的光只照到他下巴那儿，胡茬青森森的，嘴角撇着，看着就不好惹。
"动什么？"男人的声音跟砂纸似的，"想尿炕啊？"
震动还在继续。林薇盯着男人的口袋，那鼓囊囊的形状，不是她的手机是啥？被他搜走了？那他怎么不接？
男人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来。幽蓝色的光在他脸上一晃，林薇看清了他眼角那块疤，挺长一道，从眉骨拉到颧骨。
"谁啊？"男人皱着眉划开屏幕，没开免提，但仓库太安静，林薇还是听见了那头的声音。
那声音，她化成灰都认得。
"喂？"江辰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背景里还有隐约的音乐，"林薇你闹够了没有？苏晴都哭了半小时了，你到底在哪儿？"
林薇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有烟花炸开。是江辰！他打电话来了！她拼命扭动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让他听见。
"哭什么？"疤脸男嗤笑一声，拿着手机往林薇这边走了两步，"你女人在我这儿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江辰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你谁啊？开什么玩笑！林薇你是不是找你朋友整我？我告诉你这不好玩！"
"整你？"疤脸男把手机贴到林薇嘴边，"跟你男人说句话。"
林薇立刻拼命喊："江辰！救我！我在个仓库里！他们绑架我——"
话没说完，疤脸男就把手机拿开了。他按下免提，江辰的声音从里面炸出来："林薇？是你吗？怎么回事？你在哪儿？"
林薇刚想说地址，疤脸男突然蹲下来，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刀挺脏，刀刃上还有块褐色的东西。
"跟你男人说，准备五十万。"疤脸男的声音压得很低，"现金，不准报警，明天早上八点，我会再联系他。"
"五十万？"江辰的声音突然变了调，"林薇，你是不是跟我搞这套？就因为苏晴今天去试伴娘服？"
林薇愣住了。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什么意思？"疤脸男也愣了，看林薇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
"苏晴都跟我说了，"江辰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听着比刚才更不耐烦了，"她说就因为她多看了两眼你的婚纱，你就生气跑了。林薇，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能不能成熟点？别跟个小孩子似的闹脾气。"
"不是的江辰！我没有闹！"林薇急得眼泪直掉，混着刚才的冰碴子往下滑，"我真的被绑架了！就在——"
"够了！"江辰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我没功夫陪你玩这种幼稚游戏。苏晴身体不舒服，我得送她去医院。你自己冷静够了就回家，别再耍脾气了听见没有？"
林薇的血一下子凉了，比这仓库里的冷气还凉。她看着疤脸男手里的手机，仿佛那是块烧红的烙铁。
"你不信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不是因为冷。
"信你什么？"江辰冷笑一声，"信你找个骗子来演戏？林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折腾？"
"不是演戏...江辰..."林薇的声音小下去，带着点哀求，"你听我说，我真的..."
"我没时间听你说！"江辰突然提高声音，"我明天还有个重要会议，苏晴又一直吐，我没功夫陪你耗！你要是真为我好，就别这么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这四个字像四根针，狠狠扎进林薇心里。她想起三个月前，为了给江辰庆生，她熬了个通宵做了个翻糖蛋糕，结果他说公司临时加班，跟苏晴在外面吃的饭。当时她闹了吗？没有。
她又想起上礼拜，她在他西装口袋里发现张电影票根，是苏晴最喜欢的那部文艺片，可他明明说那天在公司开会。当时她闹了吗？也没有。
赵露骂她傻，骂她太能忍。她说："薇薇你就是心太软，那苏晴明显对你不怀好意，江辰也是，明摆着偏心眼！"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她说："江辰不是那种人，他只是把苏晴当妹妹。"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蠢得可笑。
"小晴那么善良，"江辰还在电话那头说，声音突然软了点，"她刚才还一直跟我道歉，说不该惹你不高兴。你说你让她多委屈？"
苏晴。苏晴。又是苏晴。
林薇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肚子直抽。疤脸男皱着眉看她，好像在看疯子。
"笑什么？"疤脸男踹了踹她的椅子腿。
林薇没理他，只是对着手机喊："江辰，你真觉得是我无理取闹？"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然后江辰说："难道不是吗？你从来都是这样，一点小事就闹脾气。"
"好。"林薇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冰碴子跟着哗啦啦响。她忽然不挣扎了，眼神直勾勾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通话时长，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你把免提打开。"疤脸男狐疑地挑挑眉，还是照做了。林薇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江辰，你还记得城西那家老面馆吗？你第一次约会穿反了袜子，被老板娘笑话了半年。"电话那头顿了顿，江辰的声音有点发紧："你扯这些干什么？"
"上个月你妈住院，我在医院守了三天，你拿着我炖的汤去陪苏晴看星星。"林薇的声音开始发飘，像断了线的风筝，"婚纱的尾款我昨天刚交，收款码还在你微信里躺着呢。"她忽然倾身凑近手机，对着麦克风呵了口白气，白雾在幽蓝的屏幕上凝成细小的水珠："你不是要开会吗？去吧。"
手起刀落的瞬间，林薇突然想起昨天试婚纱时，摄影师说她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她努力弯了弯嘴角，却只尝到满口铁锈味。手机"啪嗒"掉在地上，通话界面还亮着，江辰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吼："林薇你又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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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开的一本新小说，但我主要更新的是另外一本，所以说请见谅一下，更新时间不一定(●°u°●) 」，不放心，周末一定会更新，我这下周结束，下下下周就连更了，下周完了，我考试了然后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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