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跪在碎裂的玻璃上，U盘的蓝光从指缝里渗出来。林薇最后化作数据尘埃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缕温热的风。他盯着地面，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通风管道的轰鸣声已经停了，整个实验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主控台全息屏闪烁，投射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江辰瞳孔里闪过陌生的代码，那些符号像是某种召唤，又像一把钥匙。
白袍女子站在不远处，银发无风自动。她的机械瞳孔第一次出现波动，像是程序卡壳般闪烁不定。
权限列表开始灰化消失，她抬手想触碰终端，却发现自己与系统的连接正在被切断。
江辰缓缓站起身，体内能量涌动，让原本蔓延在他身上的蓝绿色纹路泛起金边光泽。他低头看去，皮肤下的光流像是苏醒的生命体，顺着血管流向心脏。那种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认知——他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该存在的..."白袍女子后退半步，声音第一次带上情绪，分不清是恐惧还是震惊。
江辰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空荡荡的实验室，落在通风管道某个角落。那里有一缕发光丝线尚未完全熄灭，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极了林薇脖颈处最后挣扎的纹路。
他抬手，那缕光丝突然震颤起来，顺着空气中的尘埃轨迹飘向他掌心。蓝绿光流开始汇聚，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实验室的能量流向彻底逆转，原本吞噬一切的数据风暴静止在半空，凝成细小的光点。
白袍女子的银发彻底失序，她的机械瞳孔开始倒映出紊乱的数据流。权限失效的速度加快，每一秒都有新的图标灰化消失。
江辰终于抬头看向她。瞳孔深处，陌生代码正飞速滚动，解析出隐藏的实验协议。那些文件夹层层解锁，暴露出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真相。
"首席研究员身份认证通过。"
主控台的机械女声带着奇异的回响。通风管道再次震动，但这次是低频震动。能量流开始构建新的空间维度，墙壁上的蓝绿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重新排列组合。
白袍女子嘴唇微动，却没能发出声音。她的手指已经开始透明化，就像刚才的林薇一样。
江辰握紧U盘，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是时候了。"
空气中漂浮的光点突然聚拢，在他面前形成一个全新的界面。不是命令菜单，而是一段视频——画面里，林薇坐在操作台前，手里握着同样的U盘。她的表情平静，眼里却藏着决绝。
"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已经失败了。"江辰瞳孔猛地收缩。
"但你还活着。"林薇的声音继续响起，"那就别停下。"
画面切换，出现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两个孩子并肩站着，男孩搂着女孩肩膀。江辰认出那是自己五岁时的模样，另一个孩子赫然是童年的林薇。
"我们早该认识的。"林薇的声音变得哽咽，"只是他们把我们分开太久太久..."
全息投影开始播放实验日志。江辰看见自己躺在培养舱里，编号001。另一个培养舱里躺着的，是林薇，编号002。两人身上都缠绕着相同的蓝绿色纹路。
"你们是最初的人类实验体。"林薇的声音颤抖，"我早就查到真相。你才是第一个...但我爱你，所以替你承受了所有..."
画面突然中断。江辰转头看向白袍女子，她已经退到墙角，身体几乎透明。
"她替我承受了什么？"江辰的声音像是从冰层下挤出来的。
白袍女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她的机械瞳孔开始闪烁红光，仿佛在进行某种自我修复。
江辰向前一步，蓝绿光流随他动作翻涌。"告诉我！"他吼道。
白袍女子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情感模拟实验。你们是第一对成功案例，完成度98.6%。但她...她修改了自己的参数..."
"所以呢？"江辰的手指扣住U盘边缘，"所以她就该死？"
"她选择成为载体。"白袍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为了让你活下去。当年爆炸事故，是她引爆了备用能源..."
江辰感觉胸口一阵刺痛。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樱花树下扎羊角辫的女孩、暴雨夜录遗言的冰冷仓库、医院走廊里林薇转身时飘起的白裙。
"不..."他摇着头，"这不是真的..."
全息屏突然闪烁，弹出新的文件夹。江辰瞳孔里的代码自动解析，文件夹名称显现：《人类意识移植计划》。
里面是一份血红的报告，标题刺目惊心：《001号实验体情感变量溢出阈值处理方案》。
"你们早该在一起。"林薇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只是有人害怕真实的情感..."
江辰猛地抬头，看见天花板裂缝中渗出蓝色液体。那些液滴在空中凝结，组成林薇的面容。她的眼神温柔，却带着深深的疲惫。
"爱能超越生死。"她轻声说，"但你要小心...复制者..."
画面戛然而止。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地面裂痕迅速蔓延。白袍女子完全透明化前，最后看了江辰一眼。那一眼中，竟有几分解脱。
江辰站在原地，U盘的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通风管道传来新的声响，不再是单调的轰鸣，而是某种规律性的敲击声——像心跳，又像密码。
他抬起手，蓝绿光流立刻响应，沿着地面纹路奔涌。整座实验室开始重构，镜面墙壁扭曲变形，露出后面隐藏的空间。
一道漆黑的通道出现在眼前，门口标注着：001号实验场。
江辰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就在他踏入通道的瞬间，身后传来林薇的声音：
"小心...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江辰的脚步在通道口顿了顿。地面裂痕已经蔓延到脚边，蓝绿色纹路像血管般鼓动。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头顶传来的规律敲击——越来越快，像是某种倒计时。
通风管道突然喷出淡蓝色气体。江辰瞳孔里的代码自动解析，发现那是神经抑制剂。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光流突然暴涨，将毒气逼出体外。皮肤上的金边光泽更盛了，仿佛有看不见的战甲正在成型。
"想阻止我？"他冷笑一声，抬手对准主控台。全息屏瞬间切换成血红模式，弹出新的文件夹：《首席研究员日志》。
画面里出现一个男人背影。那人坐在同样残破的实验室里，面前摆着两个培养舱。镜头缓缓转动，江辰看见自己的脸——和现在的模样完全一致，只是眼神更加冰冷。
"今天他们又送来一个女孩。"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编号002，和当年的她很像。但这次我要成功，必须..."
画面中断。江辰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记忆碎片又开始翻涌。樱花树下的女孩确实叫过他的名字，暴雨夜仓库里她确实说过"要活下去"，医院走廊的白裙转角后，确实传来过监护仪的警报声。
"原来都是真的。"他喃喃自语，掌心渗出冷汗。U盘的蓝光被汗水晕开，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
通道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江辰转身时，看见白袍女子最后的残影。她的机械瞳孔彻底熄灭前，闪过一瞬人性化的微笑。
实验室顶部突然塌陷。江辰本能地跃起，却被什么东西缠住脚踝。抬头一看是发光丝线，此刻变成猩红颜色。他体内的光流立刻反击，却感觉阻力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正在吸收他的能量。
"小心..."林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又断断续续，"复制者...不止一个..."
江辰猛地发力挣脱束缚，落地时膝盖传来剧痛。他来不及查看伤势，因为通道深处亮起了幽蓝的光。那不是实验室的冷光，而是带着温度的暖光，就像林薇脖颈处最后挣扎的纹路。
他握紧U盘冲了进去。身后的实验室在崩塌，而前方的光芒越来越盛。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开始旋转，形成奇异的漩涡。江辰隐约看见漩涡中心站着一个人——和他一样的人。
那人穿着实验服，手里也握着U盘。但最让江辰震惊的是他的表情——既陌生又熟悉，像是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却又藏着无数个夜晚独自承受的痛苦。
"终于来了。"那人开口，声音和江辰一模一样，"等你好久了。"
江辰停下脚步，皮肤下的光流躁动不安。他感觉胸口刺痛，那种撕裂感又回来了。但这次不是记忆碎片，而是真实存在的某种东西——在他身体里沉睡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
"你是谁？"他问道，声音发颤。
那人笑了："你猜呢？"
通道顶部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江辰这才看清四周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培养舱，每个里面都躺着一个人。他们的脸在明暗交替中闪烁，全是他的模样。
"不..."江辰后退一步，"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那人向前逼近，"你以为只有你才是唯一的001？"
江辰瞳孔里的代码疯狂滚动。他终于意识到那些光流的真实身份——不是什么觉醒能力，而是系统植入的记忆屏障。而现在，这个屏障正在崩塌。
"林薇..."他喃喃道，"告诉我该怎么办..."
空气中的尘埃漩涡突然加速旋转，形成新的全息投影。林薇的声音比刚才清晰许多："不要相信任何镜像！记住，只有爱..."
画面戛然而止。江辰面前的男人露出诡异笑容，同时举起U盘。两人之间的空气开始扭曲，整个通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江辰感觉胸口的撕裂感达到了顶点。他低头看去，皮肤下的光流突然爆发出耀眼金光。那一刻，他听见无数个自己在同时呐喊——有的愤怒，有的绝望，有的早已麻木。
"闭嘴！"他大吼一声，抬手挥向面前的男人。蓝绿光流如洪流般涌出，却在半空与对方的光流相撞，激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通道在摇晃，培养舱接连炸裂。江辰看见那些"自己"纷纷醒来，有的惊恐，有的狂喜，有的面无表情。他们全都朝这边走来，手里握着同样的U盘。
"欢迎回家。"面前的男人轻声说，"真正的001号实验场。"
江辰咬紧牙关，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击。但他知道，最可怕的不是这些复制体——而是林薇没说完的话。那个关于爱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