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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笋溪鱼

迎风说爱你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许卿安就被窗棂上细碎的叩击声惊醒。推开糊着绵纸的木窗,胡时毅立在靛青色的晨雾里,蓑衣上凝着的露珠正顺着棕毛往下滑。他手里两把鹤嘴锄闪着寒光,锄柄上新缠的防滑麻绳还带着松脂的清香。

“咱们今天挖‘雷竹笋’,这玩意儿得趁早,太阳一晒就老了。”胡时毅回头解释,汗珠顺着脖颈滑进领口,在喉结处凝成一颗晶莹的水珠。许卿安忽然觉得那汗渍的形状像某种野花的脉络,心跳莫名加快。山风掠过竹林,竹叶声如潮水般涌来,他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里混着竹叶的清香、泥土的腥涩,还有胡时毅身上淡淡的汗味——那味道让他想起北方冬日里刚融化的雪水,带着一种原始的、生机勃勃的气息。

竹林渐密,竹叶交错成一片翡翠穹顶,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在地上织出流动的金网。胡时毅蹲下身,用锄头柄敲击地面:“听声儿,空响的地方底下有笋。”许卿安学着他的姿势,却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他从小在钢筋森林里长大,此刻连泥土的触感都让他新奇——腐叶下藏着潮湿的温热,仿佛大地在轻轻呼吸。

“嘿,您这敲法像敲键盘呢。”胡时毅噗嗤笑出声,夺过锄头示范。许卿安盯着他绷紧的手臂肌肉,忽然意识到对方虽莽撞,动作却有种野兽般的精准。胡时毅挖出一根嫩笋时,许卿安忍不住凑近,竹笋裹着泥土的清香,顶端还沾着胡时毅指尖的汗渍。“这能直接吃?”他脱口问道,胡时毅愣了下,突然掰下一截塞进他嘴里:“试试,甜着呢。”

许卿安被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怔住,竹笋汁液在舌尖炸开清冽的甜味,混着对方残留的体温。他耳尖发烫,却听见胡时毅又笑:“您这反应,跟城里人第一次见蚯蚓似的。”许卿安涨红了脸,故意转移话题:“你总上山,不觉得枯燥吗?”胡时毅抹了把汗,眼底却泛起深邃的光:“每片竹林都不一样,就像您写的小说——得用心看,才能见着底下藏的活物。”

"看这里。"胡时毅突然单膝跪地,指尖轻抚地面一道龟裂的纹路。他拨开覆盖的竹叶,露出底下微微隆起的土包,"笋鞭在底下三尺处,像这样..."他手掌平贴地面,突然眼睛一亮,"感觉到了吗?地气在动。"

许卿安学着他的样子俯身,掌心刚接触泥土,就被胡时毅握住手腕调整角度:"五指要张开,像测脉似的。"他带着许卿安的手缓缓移动,"这里...是不是有股向上的顶劲儿?"

湿润的泥土在指腹下微微搏动,仿佛真有什么活物在深处呼吸。胡时毅的蓑衣擦过许卿安肩头,带着山雾浸润后的潮湿与草木灰的苦涩。

"退开些。"胡时毅的鹤嘴锄划出银弧,锄尖精准地楔入裂缝边缘。随着"啵"的轻响,土层下露出一点象牙色的笋尖。他改用手指刨土,指甲缝很快塞满赭红色的黏土,"黄泥拱的泥壳比别的笋厚三分,所以特别甜。"

许卿安看着他像考古学家般小心翼翼清理笋周围的土层,逐渐露出笋身优美的弧度。那鹅黄色的笋衣上布满细密的绒毛,在晨光中如同婴儿脸颊上的胎毛。

"现在看好了。"胡时毅从腰间解下铜柄小刀,刀身刻着避竹煞的符咒。他沿着笋与竹鞭的连接处斜切一刀,断面立刻渗出乳白色的汁液,"要留三寸母子连,来年..."话音未落,几滴笋汁溅到他下巴上,像凝固的晨露。

许卿安下意识伸手去擦,指尖却停在半空。胡时毅仰着脸看他,喉结上的那颗小痣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最终那滴笋汁还是自己滑落了,在蓑衣领口洇出深色的圆点。

蝉鸣声突然尖锐起来,风卷过竹梢,天色暗沉。胡时毅猛地拽住许卿安手腕:“要下雨,得快找地方躲!”许卿安被他拽得踉跄,掌心贴着对方粗糙的手背,心跳再次加速。雨点砸落时,他们已冲进半山腰的废弃山洞,潮湿的石壁渗出寒气,两人被迫挤在狭窄的角落。

山洞里弥漫着泥土与竹叶的混合气味。许卿安缩在墙角,胡时毅用锄头柄顶住洞口杂草,雨水顺着他的后背淌下,在腰际汇成蜿蜒的小溪。雨声轰鸣中,许卿安忽然注意到对方右肩有一道淡疤,像被竹刀劈过的痕迹。“你身上的疤好多……这疤怎么来的?”他忍不住问。胡时毅怔了怔,轻笑:“小时候逞能,砍竹子摔沟里了。”他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低沉,仿佛藏着许多未说出口的故事。

雨势渐猛,山洞愈发逼仄。胡时毅侧身挡住许卿安头顶滴落的雨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体温的起伏。许卿安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的汗味、竹屑味,还有种说不出的、山野特有的雄性气息。他喉咙发紧,胡乱找了个话题:“雷竹笋做菜好吃吗?”胡时毅的声音闷闷传来:“当然好吃,我爷爷教我的做法,能下三碗大米饭!可是爷爷不在了……”许卿安莫名觉得,这答案里藏着许多未说出口的深情与孤寂。

“山里人活得简单,但也不简单。”胡时毅突然喃喃,转头看他,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幽深。许卿安被那目光烫了一下,慌忙低头。雨声突然变小,他们同时意识到——胡时毅的锄头不知何时滑落了,而他的左手正搭在许卿安的肩膀上,掌心温度透过薄衬衫渗进来。山洞陷入诡异的沉默,唯有雨滴断续敲打地面的节奏。

许卿安的心跳如擂鼓,他不敢抬头,却感觉到胡时毅的呼吸声近在咫尺。雨声渐歇时,胡时毅突然轻声问:“对了,你写小说,会把自己写进去吗?”许卿安喉头滚动,含糊应道:“有时候…不自觉就带进去了。”胡时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肩头,动作轻得像拂过竹叶的微风,却让许卿安浑身酥麻。

他们钻出山洞时,眼前景象令人震撼:一片竹林在雨中倒伏,露出底下从未见过的幽深山谷。雾气从谷底蒸腾而上,阳光斜照,形成一道朦胧的光桥。胡时毅率先跳下斜坡,却在泥泞处回头伸手:“抓着我的手腕。”许卿安迟疑片刻,将手指扣进对方粗糙的掌纹中。胡时毅的手掌宽大,指节带着常年劳作的老茧,却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谷底有一处清澈的溪潭,潭边零星长着几株罕见的紫竹。许卿安蹲下身,指尖触碰冰凉的水面,灵感如潭水般涌来。“我可以在这里写会儿吗?”他问,胡时毅却已从竹篓里掏出塑料布铺在石上:“垫着坐,石头凉。”许卿安接过时,指尖再次擦过对方指节,胡时毅的手抖了一下,像被竹刺扎到。他忽然注意到胡时毅的裤脚已湿透,泥渍几乎漫到膝盖,却浑然不觉。

许卿安打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与竹叶声形成奇妙的共鸣。胡时毅蹲在不远处清洗竹笋,偶尔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许卿安读不懂的温柔。他忽然想起胡时毅提到“自由不是没根”,此刻看着对方专注剥笋的侧脸,那些粗犷的动作中竟透出一种细腻——削笋皮时刀刃游走如鱼,挑去泥垢的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之物。

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山谷静谧得能听见竹笋生长的细微声响。许卿安忽然在纸上写下:“他像一株野竹,外表粗犷,内里藏着无数未剖开的节。”胡时毅瞥见这句,喉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洗净的竹笋轻轻放在许卿安脚边的竹篓里。潭水映出两人交错的倒影,许卿安忽然觉得那影子像两株纠缠生长的竹,根脉在看不见的深处悄然相连。

暮色渐浓时,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回村。竹篓装满湿漉漉的笋,许卿安的裤脚沾满泥渍,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胡时毅依旧在前头大咧咧开路,但许卿安注意到,对方时不时回头确认他的步伐,像护着一株刚移植的竹苗。山路上,他们闲聊起彼此的过去:许卿安说起城市里的格子间和创作瓶颈,胡时毅则提到之前当工程师的麻烦事。

“自由不是没根,得有个地方扎下去。”胡时毅说,他咧嘴一笑,眼底的野树忽然开出花来。那夜,许卿安在客房窗前写下:“暧昧是山间的雾,明知前方有路,却故意走得慢些。”

晚餐时,胡时毅端来一盆清炖竹笋汤,汤面浮着几片翠绿的竹叶。许卿安尝了一口,鲜味沁入肺腑,却瞥见胡时毅腕上的泥渍未洗净。“你不洗洗吗?”他问道,胡时毅却摆手:“山里人皮糙,这点泥算啥。”许卿安鬼使神差地拿起毛巾,轻轻擦拭对方手腕。胡时毅的手猛地一颤,汤勺“咚”地砸进盆里,溅起的水珠落在许卿安手背,烫得他缩了一下。两人对视片刻,胡时毅慌忙夺过毛巾:“我来我来,您这手金贵,可别沾了粗东西。”

夜色渐深,许卿安听见窗外传来沙沙声——是胡时毅在檐下整理竹笋。他推开窗,月光下的男人正蹲着削笋,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独。许卿安忽然喊住他:“要不要…进来喝杯茶?”胡时毅转头,月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眼底的情绪复杂如山谷的雾气:“好。”

茶盏相碰时,许卿安注意到胡时毅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他们聊到深夜,从梅岭的草药讲到江南烟雨,从小说创作谈到山里的野话。胡时毅说起自己年轻时如何跟着老猎人进深山,如何在暴雨夜救过一只受伤的鹰,声音里带着许卿安从未见过的柔软,这是许卿安在这里度过了几星期却不知道的,许卿安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将胡时毅的每个细节都刻进了记忆:他笑时眼角挤出的细纹,他沉默时紧抿的薄唇,他手腕上那道淡疤在灯光下泛出的浅金色。

当胡时毅起身告辞时,许卿安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明天…还带我上山吗?”胡时毅瞳孔猛地收缩,喉结滚动着,最终憋出一句:“当然,雷竹笋还没挖完呢。”那夜,许卿安在笔记本上补了一句:“暧昧是山间的雾,明知前方有路,却故意走得慢些。而他,或许就是那雾的源头。”

清晨的梅岭被薄雾笼罩,山涧溪水在石缝间发出清脆的叮咚声。许卿安推开窗,看见胡时毅已蹲在院中修理竹篓,晨光勾勒出他脊背的线条,衬衫被露水洇湿,贴着皮肤透出健康的肤色。“许卿安,今儿抓鱼去!”胡时毅抬头咧嘴一笑,手里竹片翻飞,动作熟练得像编织某种秘密。许卿安心跳莫名加快,下意识给自己电脑上码的文章保存,喉头动了动,含糊应了声“好”。

他们沿着蜿蜒的山径下行,溪水声渐响。许卿安注意到胡时毅今日换了件深蓝色布衫,领口随意敞着,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淡疤——昨日山洞里瞥见的伤痕,此刻在阳光下泛着微红,像是未愈的伤口。他正出神,胡时毅突然停步,指着前方:“这儿是‘青石潭’,鱼最肥。”潭水碧绿如翡翠,水面浮着几片碎竹叶,深处却暗不见底,许卿安莫名觉得那潭水像某种深邃的眼睛。

胡时毅赤脚踩进浅滩,脚踝没入水中的刹那,皮肤上暴起细小的鸡皮疙瘩。他回头朝许卿安伸手:"踩着我的脚印走,这儿有暗漩。"

许卿安学他卷起裤腿,小腿立刻被冰凉的河水激得发麻。河底的细沙从趾缝间涌出,带着某种生物特有的腥甜。胡时毅突然攥住他脚腕:"别动。"只见一尾半透明的银鱼正擦着许卿安脚背游过,鱼鳍划过皮肤像片湿漉漉的羽毛。

胡时毅从竹篓里掏出自制网兜,用麻绳系在木柄上。“得先找鱼群,水纹动得急的地方有暗流,鱼爱躲里头。”许卿安学着他的样子弯腰,却听见胡时毅轻笑:“你这姿势,像城里人看古董——生怕碰碎了。”许卿安涨红了脸,不甘示弱地调整姿态,裤脚却被溪水浸湿一片。

河水漫到大腿根时,许卿安感到有东西蹭过膝窝。胡时毅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缓缓举起鱼叉。许卿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水面下三尺处有团黑影正懒洋洋地摆动——是条足有小臂长的青鱼,鱼鳞上布满铜钱状的暗纹。

鱼叉破水的瞬间,青鱼突然甩尾,搅起一团浑浊的泥沙。胡时毅的叉尖只擦到鱼鳍,带起几片脱落的鳞片在水中闪闪发亮。许卿安下意识扑去拦截,整个人栽进水里,却阴差阳错把鱼赶进了岩缝。

"好助攻!"胡时毅大笑着把他捞起来。许卿安的衬衫完全湿透,后腰处缠着几根金丝水草。胡时毅伸手去摘,指尖碰到腰窝时两人都僵住了。水草断裂处渗出黏液,在皮肤上拉出细长的银丝。

岩缝里传来"啪啪"的拍水声。胡时毅折了根柳枝,将末端嚼成纤维状:"看好了。"他像持毛笔般捏着柳枝,缓缓探入岩缝轻挠鱼腹。不过三次呼吸间,青鱼就昏头昏脑地游了出来,被胡时毅一把掐住鳃部提出水面。

"这叫请鱼出洞。"胡时毅把挣扎的鱼塞进许卿安怀里,"我爷爷说,民国时渔夫都用这法子..."话没说完,青鱼一个摆尾,鱼尾重重扇在许卿安脸颊上,留下道红印。

正午的太阳将鹅卵石晒得发烫。胡时毅在河滩上生起火堆,用匕首刮去鱼鳞。许卿安看着他娴熟地剖开鱼腹,掏出的鱼鳔足有鸡蛋大。"留着。"他随手抛给许卿安,"晒干了能做胶。"

鱼鳔在掌心颤动,像颗透明的心脏。许卿安学着他的样子用草茎扎紧开口,突然发现鱼肠里有未消化的红浆果。"它吃这个?"

"野杨梅。"胡时毅抹了把脸上的鱼血,"所以这季节的鱼肉带果香。"他切下最肥美的鱼腩,穿在新鲜竹枝上递给许卿安,"用文火慢烤,等油脂渗到竹皮上..."

鱼肉在火焰上卷曲时,胡时毅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罐里装着淡紫色的粗盐,掺着碾碎的野花椒。"去年腌杨梅剩的盐水晒的。"他捻起一撮撒在鱼上,盐粒遇热爆出细小的噼啪声。

许卿安咬下第一口时,鱼皮在齿间碎裂,滚烫的油脂混合着竹香在舌尖炸开。胡时毅突然伸手,拇指擦过他嘴角:"沾到花椒了。"那指尖残留着鱼腥和松脂味,却在皮肤上点燃奇异的灼热。

休整了一会,胡时毅继续带着许卿安抓鱼。

“抓鱼得手脚快。”胡时毅突然出手,网兜猛地扎入水中,搅起一片浑浊。许卿安瞪大眼睛,只见网底挣扎着一尾银鳞鱼,阳光下鳞光闪烁如碎星。胡时毅甩鱼上岸的动作利落,鱼尾拍击石面的声响让许卿安心头一颤——那声响像某种心跳的共鸣。“您试试。”胡时毅将网柄塞过来,许卿安的手刚握住,便被对方掌心的温度烫了一下。网兜入水的刹那,他听见胡时毅在身后低语:“盯住水纹漩涡,那儿有鱼藏。”

许卿安屏息凝神,却因专注忽略了脚下。潭边石块被苔藓覆盖,湿滑如油。他正追着一条游动的黑影,忽然踩到一处暗漩,脚底骤然失力,整个人向前扑去。“啊!”惊呼声未落,身体已坠入潭中。冰冷的水瞬间灌入鼻腔,他慌乱挣扎,却像被无形的手拽向深处。

“许卿安!”胡时毅的吼声劈开水面。许卿安模糊看见一道黑影扑入潭中,网兜与竹篓散落一地。胡时毅的手掌抓住他手腕时,许卿安感到一股蛮横却坚定的力量,但那人似乎也因急冲失去平衡,两人一同跌向潭底。淤泥、碎石、激流在眼前混乱交织,许卿安被撞得头晕目眩,却在最后一刻被胡时毅用身体护住,后背重重磕在石面上。

水波渐平,两人湿透地浮在潭中,呼吸急促如破风箱。许卿安的衬衫紧贴皮肤,锁骨与腰线的轮廓清晰可见,胡时毅的布衫则浸成深蓝,肌肉起伏如水底暗涌的礁石。他们四目相对,胡时毅睫毛上挂着水珠,许卿安的发梢滴落的水滴正滑向他锁骨。潭水折射的阳光在他们脸上跳动,暧昧如某种无声的试探。

“咳…这暗漩真够阴险。”胡时毅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得不像平日。许卿安耳尖发烫,却发觉对方的手仍攥着他的手腕,掌心温度透过湿衣灼人。“你…没事吧?”他结巴问道,目光却停在胡时毅颈侧那道淡疤上——此刻被水浸得发红,像一条蛰伏的蛇。“我命硬着呢。”胡时毅扯出个笑,但松手时手指无意识地蹭过许卿安的手背,酥麻感如电流窜过。

他们狼狈上岸,胡时毅拧衬衫的动作让水珠溅在许卿安脸上,许卿安慌忙低头整理自己,却瞥见对方湿透的裤腿下,小腿肌肉绷紧如弓弦。山风掠过,寒意袭来,许卿安打了个颤,胡时毅却将自己的外衫猛地披在他肩上:“您这身子骨,受不住凉。”许卿安裹着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布衫,嗅到残留的竹屑味与汗香,心跳再次乱了节奏。

“鱼…跑了。”许卿安望着空荡荡的网兜苦笑,胡时毅却蹲身捡起一条被撞晕的小鱼:“这不还有?算咱俩的‘战利品’。”他语气轻松,但耳尖的红晕未褪。两人沉默着收拾残局,潭水在身后泛起涟漪,仿佛某种未被说破的情愫在暗流中涌动。许卿安忽然想起昨夜写下的句子,此刻觉得那“雾”已不再是山谷的,而是潭水中的、两人目光交织时的朦胧。

回村的路上,胡时毅依旧在前头开路,但许卿安注意到他步伐慢了半拍,仿佛在等待什么。湿衣贴在身上,他们的影子在石路上纠缠不清,如两株被雨水打乱的竹,枝叶却越缠越紧。许卿安偷瞄胡时毅侧脸,晨光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粗犷的面部线条此刻竟透出温柔——或许是因为那微微下垂的眼角,或许是因为喉结滚动时吞咽的叹息。

“下次…我定能抓条大的。”许卿安突兀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倔强。胡时毅转头看他,眼底泛起野树般的笑意:“我教你个诀窍——手稳,心狠,像劈竹子时不能犹豫。”许卿安却觉得那“心狠”二字别有深意,心跳又漏了一拍。他们走进村庄时,炊烟已起,湿透的衣裤在阳光下蒸腾水汽,像两道暧昧的烟痕。

午后,许卿安在客房晾干衣物,胡时毅送来的姜茶热气袅袅。他望着窗外胡时毅晾晒渔网的身影——那人正用竹竿挑开纠缠的网线,动作耐心如梳理情丝。笔记本上,新的段落悄然成形:“暧昧是水底的暗流,明知危险,却甘愿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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