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执法长老眉头紧锁，显然也认出了她，但眼中的惊疑更甚，“你……你竟未死？还修炼了邪魔外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阴冷、暴戾、绝非天衍宗正统功法的诡异气息。
“邪魔外道？”凌霜嘶哑地重复了一句，那双冰冷的眸子扫过执法长老，没有争辩，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她的目光，最终牢牢锁定在柳如烟身上。
“柳师妹，”嘶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所有嘈杂，如同毒蛇吐信，“你似乎……很喜欢我的东西？”她的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在柳如烟发髻间一根不起眼的碧玉簪子上——那是凌霜母亲遗物盒中的一件小饰品。
柳如烟被那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强自镇定，尖声道：“凌霜！你休要血口喷人！你触犯门规，咎由自取，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还敢在此污蔑于我！长老，快拿下这个妖女！”
“拿下？”凌霜的嘴角再次咧开那个冰冷的弧度，脚趾猛地一紧，夹着的半截断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剑身上的锈迹仿佛活了过来，流动着暗红的血光。“我的东西，我自己拿回来。”
话音未落！
她动了！
没有灵力光华，没有玄妙身法！只有纯粹的速度和力量！左脚夹着断剑，猛地一蹬石台！坚硬的青石台面“咔嚓”一声，竟被她蹬出一个浅坑！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撕裂空气，带着一股惨烈的、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直扑高台之上的柳如烟！
快！太快了！快到超越了绝大多数弟子的目力极限！
“放肆！”执法长老大怒，凌空一掌拍出！雄浑的灵力化作一只凝实的巨掌，带着风雷之声，狠狠拍向那道疾扑的黑影！这一掌，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那道黑影竟不闪不避！
就在灵力巨掌即将及体的瞬间，凌霜的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近乎折断的角度猛地一扭！断剑的锈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暗红的弧光！
“嗤——！”
一声轻响，如同裂帛。
那足以拍碎山岩的灵力巨掌，竟被那道暗红锈迹的剑光，如同热刀切牛油般，从中一分为二！狂暴的灵力瞬间溃散，化作劲风四溢，吹得台下弟子东倒西歪！
凌霜的身影只是微微一滞，去势不减反增！目标只有一个——柳如烟！
“啊——！”柳如烟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躲闪。但她引以为傲的身法，在凌霜那纯粹的速度面前，慢得如同蜗牛！
一道暗红锈迹的剑光，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刺到了柳如烟面前！不是刺向要害，而是精准无比地，挑向她的发髻！
快！狠！准！
“叮！嗤啦——！”
一声脆响夹杂着布帛撕裂的声音！
柳如烟只觉得头顶一凉，精心梳理的如云发髻瞬间被狂暴的剑气绞得粉碎！那根碧玉簪子应声断裂！满头青丝如同瀑布般披散下来，遮住了她惊恐扭曲的脸。与此同时，凌厉的剑气余波扫过，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鹅黄罗裙，从肩头到腰侧，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和一片雪白的肌肤！
“我的簪子！”柳如烟披头散发，状若疯妇，一手捂住破损的衣裙，一手徒劳地去抓那断裂坠落的碧玉簪子碎片，声音凄厉尖啸，“凌霜！你毁我发簪！毁我衣裙！我要你死！青锋师兄！杀了她！”
凌霜的身影已然落地，就在高台边缘，距离柳如烟不过三尺。她左脚夹着断剑，剑尖斜指地面，一滴暗红的液体正顺着锈迹斑斑的剑身缓缓滑落，不知是锈迹还是别的什么。她看也没看狼狈不堪的柳如烟，冰冷死寂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缓缓转向了脸色铁青、杀意沸腾的顾青锋。
“顾师兄，”嘶哑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你的‘凤髓玉’，戴得……可还舒服？”
顾青锋死死盯着凌霜，尤其是她脚趾间那柄滴着暗红液体的断剑。刚才那一剑破开执法长老掌力的诡异和速度，让他心头警钟狂鸣！这绝不是废人能做到的！她身上那股阴冷暴戾的气息，充满了不祥！
“凌霜，你果然入了魔道！”顾青锋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凛然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他腰间“凤髓玉”光华大放，一股精纯磅礴的青色灵力瞬间爆发，萦绕周身，形成强大的护体罡气！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璀璨的青色剑芒吞吐不定，散发出凌厉无匹的锋锐之气！正是天衍宗绝学——青罡破虚指！指尖所向，空气都发出被撕裂的尖啸！
“替天行道？”凌霜嘶哑地重复着，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一丝波动——那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毁灭欲。“你也配？”
最后一个“配”字出口的瞬间，她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扑击，而是如同鬼魅般，一步踏出！
赤足踩在高台坚实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声。左脚夹着的断剑，随着这一步踏出，猛地向上撩起！没有剑气纵横，没有光华四射，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压缩到几乎无形的暗红锈迹，如同划破空间的黑色闪电，带着一股湮灭一切的死亡气息，直刺顾青锋小腹丹田！
快！比刚才那一剑更快！更狠！更毒！
顾青锋瞳孔骤缩！凌霜这一剑，完全抛弃了所有防御和花巧，只求一点——破开他的护体罡气，摧毁他的力量之源！那股凝练的死亡气息，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青锋护体！”他狂吼一声，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护体罡气之中，青光大盛！同时，蓄势待发的青罡破虚指带着刺耳的厉啸，后发先至，如同青色的毒龙，直戳凌霜的心脏！攻敌必救！他要逼凌霜回防！
然而，凌霜眼中只有一片冰冷的疯狂！
面对那足以洞穿金石的青罡指力，她不闪！不避！甚至没有一丝格挡的意图。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洞穿的闷响！
青色的指芒，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凌霜的左肩！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狂暴的指力在她体内炸开，肩胛骨瞬间碎裂！
剧痛！足以让常人瞬间昏厥的剧痛！
但凌霜前冲的身形，只是微微一顿！那双冰冷的眸子，甚至连眨都没眨一下！仿佛被洞穿的不是她的身体！借着前冲的惯性和那指力带来的冲击力，她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一分！
右脚猛地踏地，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再次发力！左脚夹着的断剑，那道凝练的暗红锈迹，带着她全部的力量、所有的恨意、以及被洞穿左肩的决绝，狠狠地、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顾青锋那青光璀璨的护体罡气上！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青罡护体，在那凝练到极致的暗红锈迹面前，竟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洞穿！
“什么？！”顾青锋脸上的自信和杀意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取代！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护体罡气，竟会被如此轻易破开！他想躲，想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噗——！
又是一声闷响！
那柄锈迹斑斑、被脚趾夹着的断剑剑尖，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刺入了顾青锋的小腹丹田位置！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顾青锋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难以置信的绝望和力量飞速流失的恐惧！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暴戾、带着湮灭气息的力量，顺着那半截断剑，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了他的丹田气海！那精纯的、他苦修十数载的青色灵力，在这股毁灭性的力量面前，如同积雪遇到沸油，瞬间被侵蚀、瓦解、消融！
丹田气海，修士的力量源泉，如同被砸碎的琉璃盏，瞬间布满了裂痕，然后……彻底崩溃！
“我的……我的修为！！！”顾青锋双眼暴突，眼白瞬间布满血丝，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苦修多年的、引以为傲的力量，如同指间流沙，正在飞速地、不可逆转地消散！身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瞬间瘫软下去！
凌霜的左脚依旧死死夹着断剑，剑尖深深没入顾青锋的丹田。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断剑向外抽出。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仪式感。
锈迹斑斑、沾满了暗红粘稠液体的剑身，一点一点地脱离顾青锋的身体，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啵啵”声。每抽出一分，顾青锋的身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绝望哀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眼中光彩迅速黯淡。
终于，断剑完全抽出。
剑尖之上，一滴粘稠的、混合着破碎丹田组织与灵力的暗红液体，缓缓凝聚，然后，“嗒”的一声，滴落在顾青锋身前华贵的青石地面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血花。
高台上，一片死寂。
柳如烟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披头散发，衣裙破碎，看着顾青锋的惨状，连尖叫都发不出，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和无声的恐惧。
执法长老脸色剧变，刚要有所动作。
凌霜动了。
她没有看瘫软如泥的顾青锋，左脚夹着那柄滴血的断剑，一步，一步，赤足踏过冰冷的地面，走向瘫软在地、抖如糠筛的柳如烟。
脚步声在死寂的高台上清晰得如同鼓点。
柳如烟看着那双沾满污垢和血痂的赤足一步步逼近，看着那滴血的断剑，如同看到了索命的无常。她惊恐地想要后退，手脚并用，却只能徒劳地在光滑的地面上抓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凌霜停在了柳如烟面前。
然后，在数千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抬起了左脚。
那只沾满泥垢和血痂、甚至能看到狰狞伤口的脚，悬在了柳如烟那张曾经精致、此刻却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孔上方。
脚趾，死死夹着那柄还在滴落暗红液体的断剑。
冰冷的、带着浓郁血腥味和铁锈气息的剑尖，悬停在柳如烟颤抖的眉心之上，不足一寸。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柳如烟。她瞳孔放大到极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一股腥臊味弥漫开来——她失禁了。
凌霜微微俯身，凌乱的发丝垂落，那双深不见底、只剩下纯粹冰冷死意的眸子，透过发丝的缝隙，如同深渊凝视，牢牢锁住柳如烟惊骇欲绝的眼睛。
嘶哑、干涩、仿佛两块锈铁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死寂的演武场。
“现在，告诉我……”
剑尖上，又一滴粘稠的暗红液体，缓缓凝聚，拉长，然后，“嗒”的一声，滴落在柳如烟惨白的额头上，溅开一朵小小的血花，顺着她惊恐扭曲的眉骨缓缓滑落。
“……谁才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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