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哪吒看着怀中人痛苦不堪的模样，一股狂暴的戾气直冲顶门，眼底的金焰几乎要喷薄而出。“凭什么？！”他低吼出声，声音里压抑着焚天煮海的怒火，“谁定的规矩？！谁给你的权利锁他？！”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石亭的结界，仿佛要刺破苍穹，质问那冥冥之中冰冷无情的意志。周身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暴涨，属于“尊上”的那份睥睨天下的威严与霸道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身上显现，石亭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灼热。

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掌再次覆上敖丙的心口，掌心金莲印记璀璨夺目，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对抗、去消融那该死的天道雷纹！

“轰！”

两股至强的力量在敖丙心口轰然对撞！

金莲圣洁的光辉与冰冷暴戾的雷纹激烈交锋，发出沉闷如雷霆的巨响。敖丙的身体成了战场，他猛地喷出一口带着淡金光泽的鲜血，整个人剧烈地痉挛起来，龙尾虚影不受控制地炸开，却又在雷纹的压制下痛苦地蜷缩。

“呃——！”敖丙的指甲深深掐进哪吒的手臂，蓝色的眼眸因剧痛而涣散，意识仿佛在无边的雷海与业火中沉浮。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汹涌而来，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残酷！

这一次，他不仅看到了雷刑柱上的自己，看到了挡在身前、金甲破碎的身影，更看到了那身影在漫天金雷轰击下，是如何一步不退，如何徒手撕裂雷幕，如何将心口那枚由他逆鳞所化的护心镜碎片，硬生生按回自己空荡的胸腔！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与……刻骨的悲伤。

“尊上……不……哪吒！停下！快停下！”敖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声音破碎不堪，“你会……触动更深的……反噬……我们……现在……对抗不了……天道……锁链……会……毁掉……这具肉身……”

剧烈的能量冲击在敖丙体内肆虐，那青玉锁上的雷纹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光芒大盛，锁链本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裂纹更深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而锁链一旦崩碎，其内蕴含的天道毁灭之力，足以将敖丙寄居的这具人族肉身连同魂魄一起，瞬间化为齑粉！

哪吒看着敖丙濒临崩溃的状态，感受着那青玉锁深处传来的、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理智终于压过了滔天的怒火和心痛。他眼底的金焰不甘地跳跃了几下，最终强行收敛。

“收！”哪吒低喝一声，掌心金莲光芒瞬间内敛，强行切断了与天道雷纹的对抗。混天绫也迅速回缩，紧紧缠绕住敖丙颤抖的身体，试图为他提供一丝支撑和安抚。

随着哪吒力量的撤回，青玉锁上的雷纹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但并未消失，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盘踞在敖丙心口，锁链上的裂痕触目惊心。敖丙脱力般瘫软在哪吒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蓝色的长发被冷汗浸透，粘在苍白的脸颊上。

悬浮在半空的金红逆鳞，光芒也黯淡了许多，缓缓飘落，被哪吒一把握住。鳞片入手冰凉，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哪吒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不解。他紧紧握着那片逆鳞，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其嵌入掌心。“它明明是你的！你的心！你的命！凭什么不让它回去？！”

敖丙虚弱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蓝色的眼眸望着哪吒，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了然的绝望。“因为……这是……‘罪’……龙族的原罪……我的……宿命……天道不许……龙族……完整……尤其……不许……我……回到……你身边……”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至少……现在……不行……你的力量……记忆……还未……完全……觉醒……金莲……未复……我们……对抗不了……那……枷锁……”

他艰难地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哪吒紧锁的眉心，仿佛想抚平那里的戾气和焦躁。“别……硬来……哪吒……我……等得起……千年……万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 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一滴冷汗滑落，混着嘴角的血迹，“只是……兄长那边……青玉锁异动……如此剧烈……他……定会察觉……我们……得快些……离开……此地……”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石亭结界之外，极远处太守府的方向，一道锐利如剑、饱含着惊怒与磅礴妖异气息（指甲缝里的蓝色鳞粉来源）的神念，正如同风暴般横扫而来，瞬间锁定了这片区域！

王仁寿，来了！带着足以焚尽一切窥探者的、冰冷刺骨的杀意！

亭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哪吒猛地抬头，眼中金芒爆射，不再是愤怒，而是面对威胁时绝对的冰冷与肃杀。他手臂用力，将虚弱的敖丙更紧地护在怀中，另一只手已握紧了火尖枪，枪尖吞吐着炽烈的三昧真火，混天绫如赤色怒龙般在周身盘旋。

逆鳞悬而未融，龙身归位无期，前路天道禁制森严如铁壁，身后强敌杀意已至。

刚刚窥见一丝曙光的重逢，瞬间又被更深的危机与绝望的阴云笼罩。

“来不及了。”哪吒的声音冷得像极北寒冰，他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奄奄却眼神依旧清亮的敖丙，一字一句道，“那就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他周身的气势骤然攀升，不再是太子的张扬，也不再是尊上觉醒时的霸烈，而是一种融合了二者、只为守护一人而战的、纯粹而凛冽的杀伐之气！

石亭在恐怖的气机对撞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