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东海的风裹挟着咸腥与森林的余韵，被疾驰甩在身后。哪吒驱动风火轮，两道炽烈的金焰划破长空，托着他们风驰电掣般向西而行。脚下是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城镇村落，如同流动的画卷。敖丙站在哪吒身后，一手下意识地虚扶着他的腰侧，稳住身形。蓝色的长发在罡风中猎猎飞舞，如同深海掀起的浪涛。

离开了太守府那压抑的氛围，离开了王仁寿那饱含痛苦与悔恨的眼神，此刻置身于万里晴空之中，敖丙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然而，新的问题旋即浮上心头。

他望着前方哪吒挺拔而略显单薄（灵力未复）的背影，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问道：“哪吒，我们就这样回宫……如何寻那太乙真人？皇宫大内，戒备森严，我们如何进去？又如何能轻易找到一位……仙师？” 他的声音被高速飞行的气流切割得有些断续，但其中的疑虑清晰可闻。

前方传来哪吒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随意，甚至……慵懒？

“进去？”哪吒头也没回，声音被风送过来，清晰而散漫，“不用怎么进去，直接进就可以了。”

直接进？

敖丙微微一怔。饶是他心性沉静，也被这过于“直白”的答案弄得有些茫然。皇宫禁地，天子居所，岂是寻常人等想进就能进的？即便是修道之人，也需通传拜谒，遵循礼制。哪吒这话说得，仿佛皇宫是他家后院一般。

他蹙起好看的眉头，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困惑，视线落在哪吒的背影上。晨曦的金光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姿，那通身的贵气，那份视万物如无物的桀骜，那种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度……之前种种疑点如同散落的珍珠，被哪吒这句“直接进”瞬间串联起来！

一个如此不凡、气度逼人、能驱使风火轮这等仙家至宝、连东海太守都敢正面硬撼甚至隐隐压制的少年……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商队少主”？自己之前被前世纠葛、天道阴谋、兄长冲突等诸事缠身，竟从未深究过哪吒在人间的身份！

敖丙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测，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骤然刺破了他心头的迷雾。

就在这时，前方驾驭风火轮的哪吒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竟缓缓降低了速度。下方是一处高耸陡峭的山崖，怪石嶙峋，俯瞰着下方奔腾的大江。风火轮稳稳地悬停在山崖边缘，金焰收敛，只余下淡淡的温热。

哪吒转过身来。山风呼啸，吹动他红色的衣袍，猎猎作响。他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又似乎有几分促狭的笑意，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敖丙，晨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仿佛盛满了细碎的金沙。

“怎么？”哪吒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邪气的弧度，“现在才想起来问我的身份？我还以为……”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在敖丙俊美而略显苍白的脸上逡巡，“以你的聪慧，早就猜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