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手术台金属表面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刘耀文的后背。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更深层的、如同福尔马林浸泡内脏的甜腥腐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视野被一片令人窒息的惨白占据——头顶那盏巨大、冰冷的无影灯,如同审判之眼,正将毫无温度的光芒精准地笼罩在他身上。光芒的边缘,是浓得化不开的、翻涌着无数荧光菌孢的黑暗深渊。
“呃!”刘耀文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身体因恐惧和冰冷而剧烈颤抖。冰冷的金属束缚带如同毒蛇,紧紧勒住他的手腕和脚踝,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深嵌入皮肉的冰冷刺痛。颈侧那道鳃裂状的伤口在强光照射下,边缘凝结的幽蓝硬痂如同破碎的鳞片,正不受控制地剧烈翕动!每一次开合,都挤出更多粘稠、散发着浓烈深海腥气的幽蓝粘液,顺着脖颈滑落,在冰冷的金属手术台上晕开诡异的蓝晕。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一股冰冷滑腻、如同深海淤泥包裹的窒息感,正从鳃裂深处源源不断地蔓延开来,冻结他的血液,麻痹他的神经!
手术台正上方,那颗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菌核,在无影灯的惨白光芒下呈现出令人作呕的暗紫色。它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脑回沟壑般的粘稠褶皱,无数搏动着的、粗细不一的暗红色神经索如同脐带般从菌核深处延伸出来,如同活物的触手,在空气中微微摇曳、探寻!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低沉如擂鼓的“噗通”声,震得手术台都在微微颤抖!那搏动的频率……冰冷、精准、如同机械的节拍器!
“120……120次……”马嘉祺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指缝间渗出新的血丝。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预知的碎片强行涌入:【菌核搏动频率】!【同步心跳】!【《血色》BPM】!【血祭倒计时】!画面破碎却带着致命的清晰——菌核搏动与某种节奏完美契合!“它……在等……同步……我们的心跳……”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血祭……”宋亚轩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他灼伤的右臂无力地垂着,焦黑的伤口边缘不断渗出淡黄色组织液。他死死盯着菌核下方垂落的那几根最粗壮的、如同婴儿手臂般的暗红神经索末端——那末端并非尖锐,而是裂开成无数细小的、如同水蛭口器般的吸盘!吸盘内部布满密密麻麻的倒刺,正贪婪地开合着,滴落着粘稠的、如同胃酸般的暗黄色涎液!
“用血……浇灌它……”严浩翔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半抱着昏迷不醒、身体冰冷僵硬的贺峻霖,墨蓝色的霜斑已经覆盖了贺峻霖整个下颌,如同冻结的面具。严浩翔自己右肩上那菌丝编织的音符图案也在无影灯照射下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与菌核的节奏隐隐呼应。他目光扫过被束缚的刘耀文,又扫过其他人——丁程鑫后背焦黑糜烂的伤口,张真源左臂菌丝蔓延的惨白纹路,宋亚轩灼伤的手臂……所有人都伤痕累累,鲜血是此刻最奢侈也最致命的东西!
“动脉血……”张真源的声音因剧痛而虚弱,他靠着墙壁,左手伤口深处菌丝蔓延带来的冰冷麻痒感正疯狂啃噬他的意志,“需要……动脉血……”
谁的血?所有人的目光在惨白的光线下交汇,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牺牲?抽签?时间在菌核每一次沉重的“噗通”声中飞速流逝!
“我……”宋亚轩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疯狂!他不能看着刘耀文被吸干!他挣扎着站直身体,灼伤的右臂因用力而剧烈颤抖,伤口崩裂,鲜血混着组织液渗出。“我来!”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他伸出左手,朝着自己脖颈侧面的动脉位置狠狠抓去!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不!!!”刘耀文目眦欲裂,束缚带勒得他手腕几乎要折断!看着宋亚轩的动作,一股混合着极致恐惧、愤怒和保护欲的火焰轰然在他胸中炸开!颈侧的鳃裂如同被点燃般疯狂开合,幽蓝粘液喷溅!
就在宋亚轩指尖即将触碰到自己动脉的瞬间——
“啊啊啊啊啊——————!!!”
一声撕裂灵魂、超越人类极限的尖啸,如同无形的风暴,猛地从宋亚轩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不是歌唱,不是呐喊,而是声带在巨大压力下被强行撕裂、榨取最后力量的终极哀鸣!声音尖锐到刺破耳膜,带着毁灭性的高频震荡,狠狠撞向头顶那盏巨大的、散发着惨白光芒的无影灯!
“嗡——咔嚓!哗啦——!!!”
刺耳的金属扭曲和玻璃爆裂声瞬间压过了菌核的搏动!无影灯巨大的金属灯罩在恐怖的声波冲击下猛地向内凹陷、扭曲!覆盖灯罩的厚重玻璃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随即轰然爆碎!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刺目的惨白光芒如同被掐断的烛火,骤然熄灭!
黑暗!绝对的黑暗瞬间降临!只有菌核自身搏动时散发的微弱暗紫光芒和空气中漂浮的荧光菌孢,勾勒出模糊扭曲的轮廓!
然而,光芒的熄灭并未阻止血祭!反而如同解开了最后的枷锁!
“噗通!噗通!噗通!!!”
菌核的搏动在黑暗中骤然加速!变得狂暴而紊乱!如同被激怒的巨兽心脏!延伸在外的所有暗红色神经索如同疯狂的毒蛇群,猛地绷直、狂舞!末端的水蛭口器吸盘瞬间膨胀到极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吸气声!带着倒刺的吸盘口器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在黑暗中疯狂地朝着手术台上被束缚的刘耀文——那个暴露在祭坛上的祭品——猛扑而去!速度之快,只留下道道暗红的残影!
“耀文——!!!”宋亚轩的嘶吼带着血沫,他声带撕裂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眼睁睁看着那些致命的触须扑向刘耀文!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的瞬间!
手术台上,被束缚的刘耀文,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混合着绝望与同归于尽的疯狂光芒!
“来啊——!!!”
他发出一声如同濒死海兽般的咆哮!颈侧那道剧烈翕张的鳃裂伤口,在极致的情绪爆发和菌核狂暴吸引的双重刺激下,猛地扩张到了极限!不再是渗出粘液,而是如同被炸开的堤坝!
“噗——!!!”
一股粘稠、滚烫、散发着浓烈到极致的深海腥气、如同沸腾岩浆般的幽蓝血液,混合着暗红色的正常血液,如同高压水枪般,猛地从撕裂的鳃裂伤口中狂喷而出!血液并非散乱喷射,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凝聚成一股粗壮的、散发着刺目幽蓝光芒的血箭,带着决绝的毁灭气息,狠狠撞向那颗正狂暴搏动、猛扑而来的巨大暗紫色菌核核心!
“嗤——!!!”
滚烫的幽蓝血箭精准地命中菌核中央!如同强酸泼在血肉上!一阵令人作呕的、如同滚油煎肉的“滋滋”声瞬间响起!菌核坚韧的暗紫色表皮在接触到幽蓝血液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油布,猛地腾起一股浓烈的、带着硫磺和深海咸腥味的恶臭白烟!剧烈的痛苦让整个菌核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海葵般疯狂地痉挛、抽搐!搏动瞬间紊乱到极致!
更恐怖的是,那些已经扑到刘耀文身前、末端吸盘几乎要触碰到他皮肤的暗红色神经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抽干了生命力!绷直的索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失去支撑的烂肉般,无力地、软塌塌地垂落下来!末端的水蛭口器吸盘痛苦地开合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败干瘪!
“吼——!!!”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无尽痛苦和狂暴怒火的尖啸,猛地从手术室角落的阴影中爆发出来!
那个穿着破烂染血白大褂、半边脸腐烂露出牙床、一直如同雕像般隐匿在无影灯光芒边缘阴影中的主刀医生丧尸!它似乎与菌核有着某种共生关系!在菌核遭受重创的瞬间,它腐烂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仅存的、眼眶里蠕动着蛆虫的浑浊眼球瞬间被无数爆裂的血丝充满!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挥舞着手中那把锈迹斑斑、沾满黑红污垢的巨大手术剪,带着要将一切撕碎的疯狂,朝着手术台猛扑过来!目标直指刚刚喷出致命血箭、陷入短暂虚脱的刘耀文!
然而,就在它锋利的锈剪即将触及刘耀文脖颈的刹那——
“噗嗤!噗嗤!噗嗤——!!!”
一连串沉闷的、如同熟透浆果被捏爆的黏腻声响,从狂暴痉挛的菌核内部密集响起!
数根之前垂落、此刻因菌核失控而变得如同失控触手般的粗壮神经索,在毫无规律地疯狂甩动中,如同沉重的鞭子,狠狠抽在了猛扑而来的主刀医生丧尸身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丧尸抽得离地飞起!腐烂的身体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器械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更多失控狂舞的神经索如同复仇的毒蛇,猛地缠绕而上!带着倒刺的吸盘口器如同饥饿的群狼,狠狠咬穿丧尸腐烂的皮肉,深深扎入它的躯干和四肢!
“嗬……嗬嗬……” 医生丧尸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被数根神经索死死钉在墙上,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标本。它徒劳地挣扎着,锈蚀的手术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颗巨大的菌核,在幽蓝血液的侵蚀和自身失控的疯狂搏动下,表面的暗紫色正迅速褪去,变成一种如同淤血般的死灰黑色。搏动的幅度越来越微弱,如同即将停止的破旧引擎。束缚着刘耀文的金属带,在菌核力量衰退的瞬间,发出“咔哒”几声轻响,自动弹开!
死寂。只有菌核垂死挣扎般的微弱搏动和神经索无力垂落的粘液滴答声。血腥、腐臭、硫磺、深海咸腥……各种令人作呕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黑暗的手术室里。
宋亚轩踉跄着扑到手术台边,颤抖的左手死死捂住自己剧痛的喉咙,指缝间渗出温热的鲜血。他看着手术台上虚脱昏迷、颈侧伤口一片血肉模糊的刘耀文,眼泪混合着血水无声滚落。
“结……结束了?”丁程鑫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剧痛,后背的伤口在刚才的紧张中再次撕裂。
“不……”严浩翔抱着贺峻霖冰冷僵硬的身体,声音低沉如冰。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手术室的黑暗,望向窗外医院深处。掌心的血纹灼烫得如同烙铁,前所未有的强烈!虚空之中,焦黑色的火焰字迹如同地狱的请柬,无声地燃烧、凝结:
《海妖的嫁衣》——深海婚宴,恭候莅临。
而在医院最深处,焚烧的火焰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染成诡异的橘红。火焰舔舐的废墟轮廓,隐隐勾勒出一座巨大旋转木马的残骸,焦黑的轴承上,似乎卡着一只小小的、焦黑的手骨。风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棉花糖焦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