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安,你说那孩子是不是平时压力太大了?”走在走廊里,魏思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程维安愣了一下,疑惑道:“你说墨云?”
魏思默然地点点头。
“我哪知道?这是你们的家事吧。”程维安答道。
旧制出来的杀手,大多除了自己家,最多也只会关照彼此了。
接着,他们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程维安率先打破了宁静,道:
“你要确认的话,其实可以查你们起居室监控的。你知道那个玩意儿。”
魏思确实有这个权力,虽然监控本意是要监控异能人。魏思正在前一阵子拿到自管员资格,这还要感激城里的人权组织,和第一届的前辈们。
魏思应了一声,随后继续他们的任务。
魏思终于有机会坐定。
他不太熟练地拉出起居室监控,仔细地筛选过去的记录,但这次不是为了查找违规者——如前阵子那个偷渡外城妓女的610。
最近的局势愈发紧张,他本不应在此浪费时间,但他不知为何,就是想好好探究一下他的小徒弟,在他不在的时候是怎样生活的。
他的指尖忽然停在了一年半前的一段录像——墨云脸上带着他感到陌生的强烈情绪。
魏思不由得努力回忆那天的情形,似乎是实战试训。
那段时间,墨云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对战时,魏思很难再像以前一样控制出手。墨云激烈的进攻,使他不得不使出全力,导致墨云经常提前暴毙。
他好像不太适应。
在他第三次死在先生的同一招上,魏思看到他先是向自己认罪——魏思都不知道有什么错可认,然后在他离开后,一下子瘫倒在地。
墨云揪着头发,伏跪在地上,剧烈地发颤。接着,他慢慢站起来,扯过长晴,挪到墙边,调出洗手台。
魏思看到他开始拿刀绞自己的头发——他似乎把自己的失败,怪罪在了他的长发。
镜子里,少年的眼中洇满了泪水,眼角发红,倒是终归没掉下一滴眼泪来。他急促地喘息着,一边念念有词:
“小废物,软弱无能,一副受气包样,尽叫人失望,吃白饭,恶心……呃!”
他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耳朵。
魏思从来没有意识到,他会这么多骂人的词,虽然他显然用在了骂自己。
魏思被他的崩溃吓了一跳,终于想起了第二天他看到的狗啃了般的头发——他还讽刺了他几句——为什么没有再多想想发生了什么?!
这小子什么也不说,第二天又活蹦乱跳地和他训练了。
魏思感到不解。
他从来不善于思考这些。
旧制出来的他,一直警醒自己,不要成为无视对方状态的施虐者,不要作孩子怎样哭喊都无动于衷的施暴者。但他从没有想过,有的孩子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痛苦的,他太习惯于忍受了。
魏思从那一天起,决心要好好了解他的小弟子。
他不可以再给予过度的伤害了。
----------------------------------------
现在的魏思算是明白了,这个方案给墨云带来了巨大压力。
最好再想想,魏思反思道,他要是就此下令,这小子恐怕真的会离开,直面他感到恐惧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