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始终沉默着,指尖微动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便将白庭曦推向后侧的玻璃门。那扇门像有生命般泛起涟漪,悄无声息地将他吞没,随后又恢复成平滑的镜面模样。
白庭曦再次睁开眼时,后脑勺正抵着冰凉的水泥墙。楼道里的光线昏昏沉沉,只有应急灯在头顶投下一圈圈惨白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旧灰尘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这是社联副本通道口独有的气息。他撑着地面坐起身,掌心触到的是粗糙的水泥地,还沾着几粒干涸的泥灰。
回头望去,那扇玻璃门完好无损,表面浮动着细碎的流光,像被揉碎的星子嵌在里面。没有裂痕,没有消散的光晕,意味着刚才经历的一切并非终结,那个藏着无数谜团的副本仍在门后蛰伏,随时可能再次敞开入口。
就在这时,楼梯下方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急促得像在追赶什么。紧接着,阿紫带着喘息的声音穿透楼道的寂静:“白庭曦?白庭曦?”
她快步转过楼梯拐角,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看到靠墙坐着的白庭曦时,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松快,随即被浓重的愧疚覆盖。“真是抱歉,”她走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该这么冒失,直接带你进那个副本的。”
白庭曦摆了摆手,喉咙有些干涩,刚从副本脱离的疲惫还沉在四肢百骸里。他仰头望着阿紫,忽然想起那个悬在心头的名字,语气不自觉地绷紧:“没事。倒是你,上次说的……我妹妹白若兰,她……”
阿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几分,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沉默像潮水般漫过两人之间,直到白庭曦几乎要再问一遍时,她才缓缓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件事,你得自己去探究。在此之前,没人能给你答案。”
楼道里的应急灯忽然闪烁了两下,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白庭曦望着阿紫躲闪的眼神,又转头看向那扇依旧流光溢彩的玻璃门,心里清楚,有些答案,或许就藏在那些尚未踏足的副本深处。
白庭曦听到阿紫这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撑地时蹭到灰的地方,声音带着刚从副本出来的沙哑:“自己探究?可你明明知道些什么。”
楼梯间的声控灯似乎快灭了,光线忽明忽暗地打在阿紫脸上,让她眼底的愧疚又多了几分复杂。“不是我不想说,”她叹了口气,往楼梯下方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社联的规矩你清楚,有些信息必须达到相应权限才能接触。而且……关于若兰的事,牵扯到的副本等级远超你现在能应对的。”
白庭曦沉默了。他当然知道社联那些条条框框,可一想到妹妹失踪前留给自己的那半块碎玉,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扶着墙慢慢站直,目光落在那扇依旧闪着光的玻璃门上,副本里的诡谲画面还在脑海里打转:“这次的副本……和若兰有关吗?”
阿紫的脚步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至少,是个线索。”
说完,她转身快步往下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白庭曦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那扇玻璃门,缓缓握紧了拳头。不管前路有多少副本等着,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若兰
白庭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打开房门锁,进到屋里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沙发上的妹妹身上。
若兰捧着那份厚重的英文日报,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软的沙发里,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母对一个孩子来说显然过于晦涩,可她指尖划过纸面的动作却异常认真,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若兰?”白庭曦放轻脚步走过去,往日里只要他一进门就会扑过来的小身影,此刻只是抬了抬眼,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眸子像是蒙了层薄雾,淡淡“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看报纸,仿佛那上面有比哥哥回家更重要的东西。
白庭曦皱了皱眉,视线扫过报纸头版的标题——那是连成年人都需要凝神才能读懂的财经版面。他记得若兰上周还缠着他读绘本里的童话故事,怎么就变得如此……陌生?
白庭曦指尖刚触到手机屏幕,口袋里的蛇形拐杖便泛起一阵细微的暖意,像揣了块温吞的烙铁。他没再回头看沙发上的妹妹,可那双平日里清明的眸子,此刻却蒙着层化不开的迷茫,像是站在浓雾里辨不清方向。
“喂……”他对着听筒开口,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连尾音都有些发沉。
“哎,怎么了?庭曦?”沈青蓝那边的背景音很安静,听着像是早就忙完了手头的事,语气里还带着点刚歇下来的松弛。
白庭曦捏了捏眉心,喉结动了动:“常域在你那边吗?他电话我打不通。”
“你说他啊,”沈青蓝的声音顿了半秒,随即轻快起来,“他刚才过本去了。”
“过本?”白庭曦像是没反应过来,重复这两个字时眼神都空了半拍,下一秒才猛地拔高了些音量,“那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怎么都不跟我说一下?”他是真懵了,常域那人,向来连出门买包烟都要跟他吱一声的。
电话那头传来沈青蓝低低的笑声,带着点促狭:“你不也是?前阵子一个人过本,还带上了我们社联的新成员阿紫,当时跟我们谁说了?”
这话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在白庭曦心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堵着,口袋里的拐杖似乎又热了几分,烫得他指尖都有些发麻。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揶揄,白庭曦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口袋里的蛇形拐杖又热了几分,像是在呼应他骤然翻涌的情绪。
“我那是临时有事……”他下意识辩解,声音却没什么底气。刚才确实,听见自己妹妹的信息,就直接跟着阿紫直接冲进副本里去了,根本就没有和其他人商量过
可常域不一样。那家伙从来不是会不告而别的性子,哪怕是去便利店买瓶水,都要顺手发个定位报备。
“他什么时候走的?”白庭曦压下心头的烦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拐杖冰凉的蛇鳞纹路。
沈青蓝那边传来翻动文件的沙沙声:“半小时前吧”
“你上次提到的那个任务,我愿意接。”白庭曦突然开口,打断了沈青蓝的话,语气里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电话那头的沈青蓝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轻嗤,带着点探究:“你转性了?”
白庭曦顿时一脸无语,对着听筒翻了个白眼:“我转个头还差不多,我又不是娘娘腔。”
“我说的是你性情大变,”沈青蓝毫不客气地回赠了个白眼,声音里的揶揄藏都藏不住,“突然就想刷副本了,这事儿多奇特,现在听懂了吗?”
被戳中心事似的,白庭曦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尴尬的笑。窗外,日暮西山,最后一缕暖融融的落日余晖恰好斜斜地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线条分明的轮廓,也映出眼底未脱的青涩,那股属于少年人的蓬勃朝气,在这一刻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