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联一楼的空气里还飘着阿紫刚泡的龙井清香,三个女孩围坐在靠窗的旧沙发上。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来,给沈叶楠披散的乌发镀上层金边,她抱着手臂往沙发背一靠,语气里带着点揶揄:“听说你今天带白庭曦?”
阿紫捧着白瓷茶杯抿了口,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划着圈,声音细弱却清晰:“毕竟是新人。”
“得了吧你。”沈夜立刻拆台,她往前探了探身,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你自己脚跟还没站稳呢,这才来多久?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沈叶楠跟着笑起来,笑声脆得像风铃:“就是呀,阿紫怎么也得混到我们这地步,才算熬成老人呢哈哈哈。”
三人正聊着上周刚刷过的二级副本里的机关陷阱,玻璃门“叮铃”一声被推开,带着室外的微风进来。沈青蓝走在光影里,米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脸上还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目光扫过客厅便问:“常域出来了吗?林硕带他过二级本,这都快3个小时了吧?”
沈夜往门口望了眼,摇摇头:“没看见呢,老大。”
空气里的轻松劲儿还没散去,沈叶楠忽然收起笑,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发尾,声音压低了些:“对了……刘华和刘凡那事,你们说,会不会和白庭曦有关?”
沈青蓝往后一靠,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垂着眼皮,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没错,白庭曦在副本里杀了刘华。”
三个女孩脸上的表情同时一凝。沈青蓝抬眼扫过她们,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着:“你们跟我这么久,该清楚刘华那点心思——嫉妒心烧得厉害,做事又没分寸。白庭曦身后跟着的是‘空’,这点你们该都有耳闻。”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阿紫身上:“既是‘空’,他接到的任务层级,自然不是刘华这种小鬼能比的。今天阿紫带他去的那个任务点,刚好撞进了‘空’的计划里。”
阿紫的脸唰地白了,手指猛地攥住裙摆,头埋得低低的,声音细若蚊蚋:“抱歉……我不该擅自安排……”
“没事。”沈青蓝突然拍了拍手,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她站起身,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他没那么容易死。”
随着她的动作,那条血红的裙摆像流动的暗河,在身后轻轻摆动,扫过沙发边缘时,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凉意
晨光刚漫过窗帘缝隙,白庭曦四仰八叉地陷在被子里,睡得正沉时,门铃像催命符似的响个不停,还夹杂着一声声“白若兰!白若兰!”的呼喊。
“唔……”他皱着眉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可那声音跟长了腿似的往耳朵里钻。墙上的电子钟明明才跳至六点,指针滴答声混着门铃声,搅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搞什么啊……”白庭曦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宽松的灰色居家服领口歪到一边,露出半截锁骨。他踩着软塌塌的棉拖,趿拉着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阳光“唰”地涌进来,晃得他瞬间眯起眼,只能闭着眼睛吼:“你谁啊?大早上的不让人睡觉!有事不会打电话?”
吼完气鼓鼓地顿了两秒,没等来回应,只有风卷着楼下早餐摊的香气飘过鼻尖。他揉了揉眼睛睁开——门口空空荡荡,连个影子都没有。
“跑这么快?”白庭曦嘀咕着低头,脚边赫然放着个巴掌大的快递盒,硬纸板泛黄,上面用黑色记号笔歪歪扭扭写着“白若兰”三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没有地址,没有邮戳,像凭空从楼道里长出来的。
他弯腰拎起盒子,轻飘飘的,晃了晃,里面传来细碎的、类似纸片摩擦的声响。睡衣袖子滑下来,露出小臂上几道浅浅的划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若兰的朋友?也太奇怪了吧……”他撇撇嘴,转身把盒子随手搁在玄关柜上,关门前还探头往楼道里扫了一圈,楼梯拐角空荡荡的,只有声控灯在他探头时“啪”地亮了,又在他关上门的瞬间暗下去。
“神经病。”白庭曦嘟囔着转身回卧室,倒头就想再睡个回笼觉,没瞧见玄关柜上的快递盒缝隙里,正有一缕极淡的、近乎透明的灰气,慢悠悠地渗出来,缠上他刚才碰过盒子的指尖。
白庭曦的拖鞋在地板上拖出两道懒洋洋的声响,卧室门“咔哒”一声合上,将玄关的微光隔绝在外。他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里,四仰八叉的姿势还没摆稳,就听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踮着脚,鞋跟擦过地砖的轻响,混着快递盒被指甲抠开的“刺啦”声。
白若兰缩在玄关的阴影里,小手攥着快递盒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泛出白。她刚才被哥哥起床的动静惊醒,趴在门缝里看了半天,直到听见卧室门关上,才像只偷油的小老鼠溜出来。盒子被打开的瞬间,一道温润的光从里面漫出来,照亮她怯生生的脸——里面躺着面巴掌大的水镜,镜身像凝结的月光,而镜面里映着的,正是她自己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里,藏着她看不懂的幽深。
白若兰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双眼睛里的雾气慢慢散开,像被朝阳蒸融的晨露。忽然,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抽搐了几下,肩膀轻轻一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再抬眼时,眼瞳里的混沌彻底褪去,只剩下属于少女的清亮与纯真,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
“哦,结束了啊……”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嘴角却慢慢翘起来,漾开一个甜甜的笑。她小心翼翼地把水镜捧起来,转身噔噔噔跑回自己房间,藏进床头柜最深处,才又像只快活的小鹿,踩着轻快的步子冲回哥哥的卧室。
“砰!”卧室门被她撞开时,白庭曦刚要坠入梦乡,只觉得床垫猛地一沉,后背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砸中,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哥哥!!!”炸在耳边,差点把他的魂儿喊飞。
“祖宗……”白庭曦闭着眼哀嚎,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被妹妹圈成麻花,“再叫我耳朵就要开花了。”
白若兰却不管,脑袋在他后背上蹭来蹭去,像只撒娇的小猫:“哥哥哥哥,你看我!我是不是变好看啦?”
白庭曦被她晃得骨头都快散了,哭笑不得地翻过身,故意板起脸:“好看,好看得能直接送去动物园当吉祥物。”他伸手捏了捏妹妹的脸颊,入手软乎乎的,“大清早的不睡觉,想干嘛?”
“我睡不着嘛!”白若兰撅着嘴,手脚并用地在他床上扑腾,像条刚离水的小鱼,“哥哥陪我玩嘛,我们来玩枕头大战好不好?”说着就抓起旁边的枕头往他头上砸。
“嘿,反了你了!”白庭曦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作势要挠她痒痒,“再闹我就把你昨天藏的薯片全吃掉!”
“不要!”白若兰立刻尖叫着缩成一团,在被子里滚来滚去,笑得直打嗝。
闹了好一会儿,白庭曦瞅准她笑得没劲的空档,突然伸手,像拎小猫似的揪住她后颈的衣领——动作快得白若兰只来得及“呀”一声,整个人就被提溜到了半空中。她的脚丫子悬空蹬了蹬,像只被拎住命运后颈的小奶猫,四肢乱晃却怎么也够不着地,嘴里还嚷嚷着:“哥哥耍赖!放开我放开我!”
白庭曦拎着她往门口走,胳膊上挂着这么个“小挂件”,步子都打晃。快到门口时,他手腕轻轻一扬,白若兰“哎哟”一声落在地毯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他屈起手指在脑门上弹了一下。
“去去去,看你的动画片去,”他笑着把她往门外推,“等我睡醒了,带你去吃街角那家生煎包,加醋加辣椒的那种。”
“耶!”白若兰瞬间忘了“仇怨”,麻溜地爬起来,还想往回冲,被白庭曦眼疾手快地按住脑袋,像推小皮球似的推了出去。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隔绝了门外“哥哥你赖皮”的喊叫声。白庭曦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忍不住笑出声——这丫头,真是他命中的小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