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羡林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时,眉梢挑了挑:“这是作甚?看了我一路?”
齐璟晨吞了吞口水:“谁看你了,我是在看有没有鱼,一会捞两条上去。”
“哦?”裴羡林拖长了语调,往前逼近半步。齐璟晨能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擦着耳廓落下:“找鱼?那你盯着我看能看出个什么名堂?我承认我长得是有点姿色。”
……有病。齐璟晨在心里暗自骂道。
裴羡林:……
到了海岸后,裴羡林立在岸边,白色的身影在黑夜里极为突兀,衣摆被咸涩的海风卷成翻涌的浪。齐璟晨单薄的背影在海雾里化作一抹白,正随着海风渐行渐远。裴羡林忽然听见天际传来铁链崩断般的裂响。
墨色云层如被撕开伤口,一道紫电直劈海面。浪花炸成万千银箭,渡船却诡异地悬在半空——那道雷光在触及船篷的刹那,竟凝成细密的锁链,将齐璟晨困在光晕中央。裴羡林瞳孔骤缩,玄玉发冠下青筋微跳,袖中符咒已攥出褶皱。
三千年了,天道的威压依旧刺得他灵台生疼。
裴羡林看见一道红雷撕开云层,瞳孔骤然一缩是那是天道,是对齐璟晨的排斥与谴责。裴羡林的靴底已然离开了礁石,鬼魅般地来到了齐璟晨的身边。齐璟晨被吓了一大跳:?
裴羡林敛去了刚才的严肃与惊诧,跟个没事人一样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看好看,想和多待会儿,不过比起我,你略逊一筹”。他知道天道会降临,但不曾想来的如此快,裴羡林挡在齐璟晨身侧,红雷隐隐退去,裴羡林轻叹一口气:“你……不属于当世,不属于过去,你也不是下界的人,你属于未来,来自异域?”
齐璟晨一惊,他知道这个世界很玄幻,但是身旁人修为到底是有多高才能点出自己所处的空间,他能感觉到,刚刚有一股力量是冲自己来的裴羡林一个眼神就将了其赶回去。
“嗯?不想说吗?”裴羡林语气平
齐璟晨始终保持沉默。身旁的人始终保持保持笑容,眼底有一股莫名的审视,在下一瞬,有什么东西抵到了自己后腰:“这位兄台,你到底是什么人?”
齐璟晨并未表现出一丝慌乱,轻笑:“你也知道了,我不是当世的人,你又何必追究我的身世?”
抵在齐璟晨后腰上的刀化为了一滩水。裴羡林沉默许久,他想不通,既然此人不属于这里,又为什么可以跨越法则的约束和空间的限制来到这个地方,还恰好和他要等的人一模一样,又什么都不知道。
他消失在齐璟晨眼前,齐璟晨长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会点巴啦啦魔法了不起啊!装给谁看啊?!”
裴羡林来到一处竹舍,推开虚掩的竹门,腐叶堆积的地面立刻扬起细尘,在斜射的光柱里簌簌沉降。蛛网在梁间织成半透明的帘幕,风掠过破损的竹窗棂,将悬垂的蛛丝吹得轻轻颤动,像是被惊扰的琴弦。
竹榻上霉斑如墨,粗布床单碎成絮状,被老鼠拖出几个破洞。案上砚台干涸结块,毛笔的狼毫纠缠成团,散落的宣纸被潮气浸得发皱,隐约可见几行褪色的字迹。墙角的陶罐倾倒在地,残土间钻出几株野草,叶片上凝结的露珠,不知是昨夜的雨水,还是竹舍无声的泪。
青苔顺着竹墙疯长,在门窗交接处织出暗绿色的绒毯。阳光穿过歪斜的竹篾,在积灰的地面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偶尔有竹节爆裂的脆响,惊起梁间沉睡的燕巢,扑棱棱的振翅声打破死寂,又很快被浓稠的寂静吞没。这座被时光遗忘的竹舍,连空气都凝固成陈腐的琥珀,封存着无人知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