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消毒水的味道像针一样扎进宋亚轩的鼻腔，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纯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混合着药品和器械的冰冷气息。右臂被固定在床头，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传来刺痛感。

他转动眼珠，打量着四周。这是间单人病房，窗户紧闭着，拉着厚重的窗帘，看不清外面的天色。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杯和一部没有标识的黑色手机，充电线连接着插座，屏幕暗着。

记忆像断裂的胶片，断断续续地闪回。雨夜的追逐、狭窄的巷道、红衣女子鬼魅的身影、刘耀文冷漠的侧脸，还有那句萦绕不散的警告——"琴头在西郊仓库，小心刘耀文。"

身子动了动，后背传来一阵牵扯般的疼痛，他这才发现自己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后颈的伤口应该也被处理过了。

刘耀文呢？那个男人把他带到这里就消失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宋亚轩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佯装仍在沉睡。

脚步声很轻，停在了床边。他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味——是刘耀文身上的味道。

床头柜发出轻微的响动，似乎有人拿起了那个保温杯。片刻后，脚步声又轻悄悄地离开了，病房门被重新关上。

宋亚轩猛地睁开眼，心跳有些失序。刚才那人是刘耀文？他想干什么？试探自己有没有醒？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右臂的伤口却传来钻心的疼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低头看去，石膏从手肘一直打到肩膀，显然伤得不轻。是那个雨夜留下的？还是之后发生了什么？

等等，他是怎么来到医院的？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辆黑色轿车里，自己因为失血和眩晕失去了意识……

宋亚轩掀开被子，挣扎着下了床。双脚落地时有些发软，他扶着墙站稳，踉跄地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窗外是一片陌生的城市景象，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看天空的亮度，应该已经是下午了。

他在这里昏睡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宋亚轩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部黑色手机。没有密码，屏幕一触即亮。通讯录是空的，通话记录也是空的，只有一个预设的联系人，名字是一个字：耀。

他皱了皱眉，点开信息栏，里面同样空空如也。这手机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除了能联系刘耀文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功能。

保温杯是温热的，他拧开盖子，里面是浓稠的小米粥，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提醒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不管刘耀文有什么目的，目前来看，他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宋亚轩端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米粥熬得很烂，温度也刚刚好，显然是用心准备过的。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不安。刘耀文越是这样"体贴"，就越显得别有用心。红衣女子的警告再次回响在耳边——"小心刘耀文"。

他凭什么相信那个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又凭什么怀疑拼死救了自己好几次的刘耀文？

宋亚轩用力甩了甩头，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现在他掌握的信息太少，宋家、苏家、十八年前的秘密、神秘的古琴、突然出现的刘耀文和红衣女子……一切都像一团乱麻，而他身处漩涡中心。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把被毁掉的古琴的琴头。红衣女子说在西郊仓库，哪个西郊仓库？京城西郊那么大，仓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脚步声很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宋亚轩警惕地抬头，看见刘耀文走了进来。他换下了那身湿透的衣服，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和深色西裤，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脸上的疲惫已经褪去，眼神锐利，像蛰伏的猎豹。

"醒了？"刘耀文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空了一半的保温杯，"粥还合胃口？"

宋亚轩没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这里是哪里？我睡了多久？"

"私立医院，安全得很。"刘耀文走到窗边，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你昏迷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