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寒意

练习室的灯光白得刺眼，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带着咸涩的味道滴进眼角。夫胜宽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耳膜里充斥着成员们粗重的喘息、权顺荣（Hoshi）标志性的“呜叽——”喊声，以及李硕珉（DK）那仿佛能穿透墙壁的洪亮笑声。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汗味、地板蜡的味道，还有一丝金珉奎（Mingyu）带来的运动饮料的甜腻。

“再来一遍！最后一遍！” 制作人老师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夫胜宽深吸一口气，胸腔因为剧烈运动而隐隐作痛，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充盈其中。累，是真的累，骨头缝都在叫嚣。但看着身边同样汗流浃背、眼神却依旧亮晶晶的队友们，特别是当李灿（Dino）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旁边的全圆佑（Wonwoo）和崔瀚率（Vernon）几乎同时伸手稳稳扶住他时，那种“我们是一体的”暖流，足以驱散任何疲惫。他咧开嘴，习惯性地想喊一句鼓舞士气的话，却先被自己呛得咳嗽起来。

“呀！胜宽呐！没事吧？” 离他最近的徐明浩（The8）立刻关切地看过来，手自然地拍上他的背。

“咳咳…没事没事！明浩哥！” 胜宽摆摆手，顺势抓住明浩的胳膊借力站稳，脸上是标志性的、带着点傻气的灿烂笑容，“就是…太渴了，被口水呛到！大家加油！最后一次，Fighting！” 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异常响亮，瞬间点燃了练习室里仅存的能量。文俊辉（Jun）笑着做了个老虎爪子的动作回应他，李知勋（Woozi）虽然累得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嘴角也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就是他的SEVENTEEN。累得像狗，吵得像菜市场，但彼此依靠，彼此信任，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缠绕在一起。夫胜宽一直觉得，能成为这份“喧嚣的温暖”中的一部分，是他最大的幸运。

排练终于结束。成员们像被抽掉了骨头，三三两两地瘫倒在地板上，或靠着镜子喘息。经纪人哥招呼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休息。夫胜宽一边用毛巾胡乱擦着汗湿的头发，一边习惯性地寻找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能让人瞬间安心下来的身影——尹净汉（Jeonghan）。

“净汉哥呢？” 他随口问旁边正试图把脚从舞鞋里拔出来的洪知秀（Joshua）。

Joshua抬起头，漂亮的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眼神扫了一圈：“嗯？刚才好像说去洗手间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胜宽点点头，没太在意。他走到自己的背包旁，想拿出水壶喝水。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感，像冰冷的蛛丝，轻轻拂过他的后颈。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了。

尹净汉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依旧优雅，身形依旧挺拔。但夫胜宽脸上的笑容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僵住了。

是净汉哥没错。一样的浅金色头发（为了回归新染的），一样的精致五官。但有什么地方…彻底不对了。

那总是盈满温柔暖意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他微微抿着唇，嘴角没有丝毫上扬的弧度，那张平日里如同天使般柔和的脸庞，此刻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气。他走进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对累瘫的弟弟们露出安抚的笑，也没有任何肢体语言，只是径直走向自己放在角落的背包，动作流畅却毫无生气，仿佛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致人偶。

整个练习室嘈杂的背景音仿佛瞬间被调低了音量。累瘫在地的DK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净汉的方向，张了张嘴，那句习惯性的“哥！回来啦？”卡在了喉咙里。连一向最迟钝的金珉奎也停下了整理背包的动作，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空气，凝固了。

夫胜宽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绝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尹净汉！那个会温柔地叫他“胜宽呐”，会在大家累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递上水和零食，会像定海神针一样用笑容抚平所有人不安的净汉哥！

“净…净汉哥？” 胜宽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seventeen镜

尹净汉停下了拿包的动作，缓缓转过头。他的目光落在夫胜宽身上。

那眼神…

没有温度。没有关切。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或者…一个碍眼的陌生人。

“嗯。” 一个单音节的回应，冰冷，平淡，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确认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呼唤。

然后，他移开目光，仿佛胜宽和其他瘫在地上的成员们，与练习室的镜子、地板没有任何区别。他拎起背包，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后。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更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

“砰。”

轻微的关门声，在死寂的练习室里却如同惊雷。

夫胜宽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没拧开的水壶，指尖冰凉。DK张大的嘴巴忘了合上，珉奎脸上的茫然变成了惊愕。连一向沉稳的崔胜澈（S.Coups）都皱紧了眉头，眼神锐利地盯着已经关上的门。

“他…他怎么了？” DK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净汉哥…刚才那个…是净汉哥吧？他…他好像没看见我们？”

“脸色好差…” 洪知秀喃喃道，脸上惯有的温和笑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眼神…好冷。”

“生病了吗？还是太累了？” 权顺荣坐起身，语气带着不确定的猜测。

夫胜宽没有说话。他只觉得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和寒意包裹了他。那绝不是简单的“累”或者“心情不好”。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和疏离，一种将所有人、所有情感都隔绝在外的屏障。他从未在尹净汉身上感受到过这种气息，一丝一毫都没有。

就在这时，练习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真正的尹净汉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温和的笑意，额发微湿，显然刚洗过脸。他一眼就看到气氛诡异的众人和僵在原地的胜宽。

“怎么了？都看着我干嘛？” 净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带着点疑惑的笑意，眼神扫过众人，那熟悉的暖意让胜宽几乎要落下泪来。“我刚去洗了把脸，清醒一下…你们怎么像见了鬼一样？”

“哥！” 胜宽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抓住净汉的胳膊，入手是温热的皮肤和真实的触感，“你…你刚才回来过吗？”

“刚才？” 尹净汉被胜宽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失笑，自然地抬手揉了揉胜宽汗湿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呢，胜宽呐？我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直接过来了啊。你是不是累晕了？” 他的眼神清澈，带着对弟弟的关切，是胜宽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可是…刚才明明…” 胜宽急切地想解释，指着门口，“就一分钟前！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进来拿了包就走了！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冷得像块冰！”

其他成员也纷纷点头附和，描述着刚才那个“净汉”的异常。

尹净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头微微蹙起。他看向门口，又看看大家惊魂未定的表情，最后目光落在胜宽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白的脸上。

“和我…一模一样？” 他轻声重复，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困惑和…警惕。他环顾这个挤满了十三个人的、熟悉的练习室，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如同冰冷的水滴，悄然渗入他心底的缝隙。“你们…都看见了？”

练习室里明亮的灯光，此刻似乎也无法驱散那悄然弥漫开的、源自未知的寒意。夫胜宽紧紧抓着尹净汉温热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那个冰冷眼神带来的战栗感，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究竟是谁？或者说…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