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论

直到大门“咔嗒”一声合上，彻底隔绝了门外的三道身影，钟文玉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才突然垮了。她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沙发上，看着餐桌上还没收拾的碗筷，看着玄关堆着的那些礼品袋，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腿上那件刚叠好的白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把上面那朵蓝色的小花都浸湿了。

池远端“哭什么哭？”

池远端把手里的酒杯重重放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语气没好气，却还是下意识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无奈和心疼，

池远端“刚才他们在的时候你不哭，现在人都走了，你再哭有什么用？儿子又看不见！”

钟文玉接过纸巾，却没用来擦眼泪，反而把脸埋在纸巾里，哭得更凶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

钟文玉“我就是哭给你看的！我不朝你哭，我朝谁哭啊？这家里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靠一靠？”

池远端“朝我哭干什么？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池远端皱着眉，伸手挠了挠头，语气软了些，他知道妻子心里委屈，可他也没什么办法，

池远端“池骋都这么大了，三十岁的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咱们管不了那么多……”

钟文玉“怎么没关系？”

钟文玉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睫毛湿漉漉的，声音却提高了不少，带着压抑了多年的委屈和不满，

钟文玉“我要不是嫁了你这么个不着调的男人，何至于生出这样文的儿子啊？你年轻的时候，天天在外头忙工作，要么就是跟朋友喝酒打牌，家里的事你管过吗？骋骋三岁那年发烧到四十度，我一个人往医院跑，你在哪？你在跟客户喝酒！他上小学第一次开家长会，别的孩子都是爸妈一起去，他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等，你又在哪？你在外地出差！”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钟文玉“不是你这当爹的错吗？他从小就……现在长大了，找了个男人，还带了个孩子回来，你倒好，就知道说我哭！你倒是说说，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啊？”

池远端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我当年忙工作也是为了这个家”，可看着妻子通红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默默地别过头，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也不是滋味。

客厅里只剩下钟文玉的哭声，混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闷。阳光依旧温暖，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可落在两人身上，却没了方才的暖意，只有一片沉甸甸的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钟文玉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池远端坐在旁边，手指反复摩挲着空酒杯的边缘，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茶几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