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立刻，状态又变成“对方正在输入...”。这次时间更长，或许能想象常慕皱着眉反复删改的样子。最终发来的依然是简短的：
“嗯。药和食物，谢谢。”
每个标点都规矩得像是从教科书上拓下来的，客气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两人心照不宣地绕过那晚所有的狼狈，这些记忆被暂时封存在晨雾里，仿佛他们真只是恰好相识的普通同学。
"啧啧啧——"谭清木突然凑近，发尾扫过罗丽的手背，饶有兴味，“这对话冷得能当空调使。”她故意打了个寒颤，“现在我倒不担心了，谁家朋友聊天像在写公文？”
确实，三行对话里塞了三个"谢谢"，生疏得几乎能听见礼貌的回音。罗丽低头用指尖描摹手机壳边缘的纹路，那里已经磨出了一道光滑的弧度。
"叮——"上课预备铃突然响起，惊飞了窗外电线上的麻雀。谭清木弹起来，临走前屈指敲了敲罗丽的桌面。那声音很轻，却震得阳光里浮动的尘埃四散逃窜。
罗丽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没有再回。
她侧眸看向窗外，校园被窗框裁成一幅流动的画，操场边的梧桐树梢最先触到晨光，叶片上跃动着细碎的金，风一过便簌簌地落下树叶，抖落着秋意。
一片梧桐叶突然拍打在窗上，发出轻微的"啪"的一声，又缓缓滑落。
罗丽下意识伸手触碰冰凉的玻璃，指尖在起雾的窗面上无意识地画了道弧线。等她回过神来，那道水痕已经开始慢慢下滑，就像她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时光，无声无息地流逝着。
罗丽收回目光，发现自己的倒影正映在逐渐清晰的玻璃上——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轮廓，就像窗外这个她生活了一个夏天却依然觉得有些疏离的世界。
......
沈砚站在校门口，黑色风衣的下摆被微凉的秋风轻轻掀起一角。他微微仰头，眯起眼睛看向眼前熟悉的校园建筑群——红砖外墙的教学楼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窗玻璃反射着细碎的金芒。
已经整整三周没来学校了。
高三的教学楼是单独一栋欧式建筑，与高二的教学楼之间由一条玻璃穹顶的连廊相连。他本该直接前往自己的教室，却在踏入校门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改变了路线，脚步不自觉地转向了高二的教学楼方向。
上午九点多，正是上课时间。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侧教室里传来老师们或激昂或沉稳的讲课声，偶尔夹杂着学生回答问题的声音。经过1班时，他目不斜视，却在走到3班后门时，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缓缓停下了脚步。
透过玻璃窗，他的目光越过前排学生的头顶，精准地锁定了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身影——方簇星。
她今天罕见地戴了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黑板。乌黑的长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露出白皙的后颈。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落在她的课桌上，照亮了她面前摊开的笔记本。她握着笔的手指纤长白皙，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留下工整的字迹。偶尔她会微微蹙眉，推一下滑落的眼镜，然后继续奋笔疾书。
沈砚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金黄的落叶打着旋儿从窗前飘过。阳光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清晰可见。她整个人笼罩在这片柔和的光晕里，像一幅被精心调过色的油画。
顷刻，沈砚如梦初醒般收回视线。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有种莫名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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