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金殿
铜漏声比平日更脆，像谁把冰碴子掼进耳朵里。
铜鹤吐出的龙涎香比昨日更浓，像是要把整座大殿腌入味。
我支着下颌坐在龙椅上，听户部新侍郎念那篇《赈灾事宜十二条》，声音平得像刚熨过的绸子。
底下百官的脑袋随着他的声调一点一点，活像一群啄米的鸡。
：“……拟拨银二十万两，以工代赈……”
二十万。
老尚书拿命换来的三十万，他们轻飘飘就削去十万。
我指尖敲着扶手，金漆被敲得“笃笃”响，声音不大，却惊得那侍郎一哆嗦，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捡起来。”
我懒洋洋开口。
：“念得不错，赏——”
众人刚要松气，我补完下半句。
：“——拖下去，打十个板子。念折子都能掉，手留着无用。”
侍卫拖人时，我余光扫过屏风后那抹玄色。
暗卫的刀柄露出一寸，像条蓄势待发的蛇。
很好，今日暴君值该涨了吧？
【系统：暴君值+5，当前进度（17/100）】
啧，真抠。
难道真的得我在杀人？
铜漏声比平日更脆，像谁把冰碴子掼进耳朵里。
散朝时雨刚停，地砖缝里积着碎金般的日色。
巳时·太医院
药浴的雾气把整间偏殿熏得如同蒸笼。
宋小晓坐在浴桶里，赤着的背脊上扎满金针，活像只炸毛的刺猬。
他见我进门，眼睛“噌”地亮了，带起一串水珠就要扑过来——
： “坐好。”
我按住他脑袋，指尖触到发间蒸出的汗。
： “再乱动，金针全给你按进去。”
太医识趣地退了出去。
药汤里浮着艾草、菖蒲、半枝莲，苦得呛鼻。
我撩起袖子给他搓后颈，指下凸起的脊椎一节一节，像按在幼兽的骨头上。
：“阿朗。”
他忽然回头，鼻尖沾着草药渣。
：“你身上还有血味。”
：“别人的。”
我拧干帕子，顺着他锁骨往下擦。
小拇指那块蛊虫钻出的小孔结了痂，边缘泛着粉。
：“骗人。”
他抓住我手腕，声音低下去。
：“你早上都没抱我。”
……这傻子现在学会翻旧账了。
我掰开他手，舀起一瓢药汤浇在他发顶。
水流顺着睫毛往下淌，冲开了他眼角那点红。
：“闭眼。”
他乖乖照做，睫毛却颤个不停，像被雨淋湿的蝶。
午时·御书房
折子堆得比人高。
我翻开最上面那本——
：“永安公主昨日酉时于城郊施粥，百姓称其‘活观音’。”
进度条依旧卡死。
女主在宫外刷声望，就是不进天牢。
我揉了揉眉心。
系统又开始哔哔：【提示：女主拯救男主是影响最终剧情触发——】
：“闭嘴。”
我摔了笔，墨汁溅开像团黑血。
未时·白月居
宋小晓的药浴还没完。
我踹开门时，他正试图爬出浴桶，被烫得“嘶嘶”抽气。
见我进来，立刻缩回去，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水面咕噜噜冒泡。
：“阿朗……”
他声音闷在水里。
：“等我洗干净了，你别不要我。”
水汽蒸得他眼尾发红，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兽。
我蹲下身，指腹蹭过他唇角沾到的草药汁。
： “再泡一炷香。”
：“那你陪我。”
：“……”
我终究没走。
坐在浴桶边，看他用指尖戳漂在水面的艾叶。
药汤映出我的脸。
：“阿朗，”
他忽然伸手，指尖点上我皱着的眉心。
：“你这里，有褶子。”
：“闭嘴。”
：“褶子里有糖吗？”
：“……”
我掐住他后颈，把人按进水里。
气泡“咕噜咕噜”浮上来，他呛了两声，却还在笑。
【系统提示暴君值+1，当前进度（18/100）】
我扯过浴巾把傻子裹成蚕茧。
他湿漉漉地贴过来，下巴搁在我肩上，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阿朗，你心跳得好吵。”
我脚步一顿。
窗外雨又下了起来，檐角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乱响。
傻子在我怀里打了个喷嚏，随即更紧地缠上来，像条刚蜕完皮的蛇。
：“阿朗。”
他含混地蹭着我颈窝。
：“我冷。”
我叹了口气，把湿漉漉的脑袋按进胸口。
：“……活该。”
窗外铜铃又响，叮当、叮当。
——女主的马车，此刻该进了城门。
我正抱着傻子熟睡着突然听到。
【系统小羊尖叫鸡式警报——】
【警告！剧情节点严重偏离！检测到女主“永安公主”提前对男主执行致命攻击！】
【当前世界稳定度：47%↓】
【请宿主立即介入修正！否则视为任务失败！抹杀倒计时：00:09:59】
【警告：男主死亡则主线崩溃，宿主将被永久滞留！】
?！！？
我赶到天牢时，血腥味比上次更重。
甬道尽头，永安公主执一柄短刃，刃尖滴着血。
沈君廷被钉在刑架上，胸口破开一泓猩红，像雪地里突然绽开的红梅——只是这回，花蕊里插的是刀。
他抬眼看我，竟在笑，唇色因失血而发青。
哥们，你还好吗？
永安公主回头，脸上溅着血点，像扑了层碎朱砂。
她生得极清纯，此刻却艳得像修罗。
：“暴君哥哥。”
她唤我，嗓音甜得发腻，却拿袖子擦刀，动作慢条斯理。
：“我替你杀了他，你不该赏我吗？”
我喉头滚动，目光掠过沈君廷——
那刀捅得极准，离心脏只差半寸，血却流得汹涌。
男主他指尖微动，锁链轻响。
： “谁让你动手的？”
我听见自己声音在发抖，却不是因为恐惧。
现在什么情况？
永安公主歪头，发间金步摇晃出一串脆响。
：“不是你说的吗？‘不听话的狗，杀了便是’。”
她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昨日我施粥，听见百姓说，‘活观音’不如‘活阎王，我便想，若我替他杀了这祸国殃民的畜生，哥哥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沈君廷忽然低笑，血沫顺着唇角滑下。
他抬眼，目光穿过公主，直直钉在我脸上，
： “你养的狗，比你更像疯子。”
我快步上前，一把攥住永安公主手腕。
——她腕骨纤细，几乎一捏就碎。
： “刀给我。”
永安公主的声音 像在为我鼓掌，笑声清脆。
：“哥哥果然心疼他。”
她凑近，用染血的指尖点我眉心。
：“那下次，我直接杀了他便好。”
这公主魔怔了？
男主死掉？
我怎么回去？
： “……你动他试试。”
我抬头，金瞳在暗处泛出冷光。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凌迟’。”
她愣住，似被吓到，转瞬又笑开。
： “哥哥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转身时，裙裾扫过血泊，像一朵移开的彼岸花。
沈君廷却笑得温柔，沾血的指尖抚过她颤抖的唇。
：“殿下……这一刀，比臣想象的……要浅。”
我：“……”
这什么地狱级恋爱修罗场？
永安公主猛地拔刀，血线喷了她半张脸，声音像碎瓷。
：“你早该死了。”
刀尖调转，对准自己心口——我瞳孔骤缩。
What's？
原著里她是来“劫狱”的，现在怎么改“殉情”了？
【系统哭唧唧：女主黑化值+9999999！宿主快救场啊啊啊——】
急得我把铁笼的锁链徒手扯断，火星四溅。
永安公主的刀尖已刺破衣料，我侧身擒住她手腕，反手一拧——
匕首当啷坠地，在血泊里转出一圈涟漪。
她抬头看我，眼底是癫狂的恨意。
： “为何拦我？”
我掐住她下巴逼她看沈君廷。
： “看清楚，他死不了。”
沈君廷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主角光环加持。
幸好幸好。
永安公主怔住，眼泪冲开脸上的血痕。
我趁机劈晕她，顺手把沈君廷的锁链缠得更紧。
指尖沾到他的血，烫得惊人。
——【系统：检测到男主“受虐愉悦值”+50……宿主，他好像……挺爽的？】
我：“……”
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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