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以绵受到的教育一直都是毫无男女对立一说,他也不觉得眼泪是谁的专属,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话也大多都是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大人提出来膈应小孩子的。
只是那个叫豆豆的小孩,未免泪腺有些太发达了,明明他自己也是个乳牙才刚开始换的小鬼头,却对这个小家伙十分没辙,自那次就和赖上了他一样, 跟在他屁股后头,什么都要他领着玩儿。
豆豆走进了穗以绵的生活,像一颗小小的种子落入沃土,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豆豆的父母和穗家有些交集,见他俩要好,时常带着孩子去对方家里玩耍,豆豆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哭醒,然后抱着枕头站在穗以绵床边,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无声地请求同睡。
穗以绵虽然困得睁不开眼,却总会挪出半边床,豆豆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紧紧贴着穗以绵的后背才能安心入睡,有时穗以绵清晨醒来,会发现自己的睡衣被豆豆攥得皱巴巴的。
"小绵羊哥哥..."豆豆总是这样叫他,穗以绵抗议过几次,但每次豆豆用那种委屈巴巴的眼神看他,他就只能无奈地叹气,任由这个称呼固定下来。
小学时期的豆豆是出了名的爱哭鬼。被同学抢了橡皮会哭,体育课跑步摔倒了会哭,甚至看到路边受伤的小鸟也会红眼眶。每当这时,他就会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穗以绵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寻求安慰。
"小绵羊哥哥,他们...他们说我像个女孩子..."一次放学回家路上,豆豆抽抽搭搭地告状,脸颊上还挂着泪珠。
穗以绵叹了口气,蹲下来用袖子擦掉他的眼泪。"别理他们。来,我背你回家。"
九岁的穗以绵背着八岁的豆豆,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豆豆把脸埋在穗以绵的肩膀上,呼吸渐渐平稳。
"小绵羊哥哥最好了..."他嘟囔着,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穗以绵感到肩膀处传来一阵湿意,知道豆豆又把眼泪鼻涕蹭在自己衣服上了。他本该生气,却只是轻轻颠了颠背上的重量,把豆豆托得更稳些。
随着年龄增长,穗以绵渐渐承担起了保护豆豆的角色。豆豆升入他所在的小学后,他每天都会等在校门口接豆豆放学;豆豆被高年级学生欺负时,明明自己也很害怕的穗以绵会挺身上前;豆豆因为忘记写作业而恐慌时,穗以绵会熬夜帮他一起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十岁生日那天,豆豆突然问道。他们并肩坐在屋顶,分享一块偷拿上来的草莓蛋糕。
穗以绵舔掉手指上的奶油,思考了一会儿:"因为你叫我'小绵羊哥哥'啊。"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却看到豆豆的眼睛又开始泛红。
"我以后会变得坚强的,"豆豆郑重宣布,声音却依然带着软软的鼻音,"这样小绵羊哥哥就不用总是保护我了。"
穗以绵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戳破这个承诺的不可靠性。他太了解豆豆了——那个永远学不会骑自行车因为怕摔、看到蜘蛛会尖叫着跳到他背上、打雷时要抱着他胳膊才能入睡的豆豆。
然而,青春期像一场无声的海啸,悄然改变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