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克学院,总决赛前夜。严绍哲院长办公室。
巨大的水晶球悬浮在半空,清晰地投射出下午比赛的画面:叶凌霜团队对阵宁天团队的激烈交锋。战斗早已结束,但水晶球中的影像定格在最后一幕——叶凌霜指尖轻点,磅礴的冰霜之力如同冰川崩落,瞬间冻结了宁天团队核心辅助的画面。
武魂系院长严绍哲端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锐利的目光穿透水晶球,牢牢锁定在影像中那个蓝紫色眼眸的少女身上。
“冰属性……强攻系?不,不仅仅是强攻。”严绍哲低声自语,眼中精光闪烁,“那份对魂力和战局的掌控力,那份在极致冰冷下近乎妖异的冷静……还有她武魂的气息……”他微微皱眉,叶凌霜的资料他看过无数次,九心海棠变异?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个少女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强大得令人心惊,也神秘得令人好奇。战胜宁天团队展现出的冰山一角,已足够让他这个院长都“起了兴致”。
“明天的对手,是戴华斌。”严绍哲的目光扫过水晶球旁边悬浮的另一份资料封面,“白虎公爵之子……叶凌霜,面对真正的顶级强攻兽武魂,你会如何应对呢?真是……期待啊。”
与此同时,霍雨浩团队临时休息室。
气氛远不如严绍哲办公室那样冷静分析。战术板前灯火通明,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戴华斌和朱露的数据、能力分析以及可能的战术组合。
王冬正指着幽冥白虎融合技的弱点区域激昂陈词,萧萧则在小声补充着防御节点的布置细节。叶凌霜依旧沉默地靠在窗边,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冰霜纱衣。她看似在倾听,蓝紫色的眼眸却望向房间角落那个对着灯光、低着头,身体正微微颤抖的少年——霍雨浩。
霍雨浩手里紧紧攥着一份资料,正是戴华斌的个人档案。那张印有戴华斌倨傲面容的照片,在灯光下显得如此刺眼。照片旁清晰地标注着身份:白虎公爵戴浩嫡子。
“庶子……妈妈……”
霍雨浩的指尖深深抠进纸页边缘,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他低着头,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股从灵魂深处翻涌上来的、冰冷刺骨的剧痛和滔天的恨意。
周围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温度急剧下降。窗沿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肉眼可见的冰霜,房间里明亮的魂导灯似乎都暗了几分。一股沉重到近乎实质的低气压,以霍雨浩为中心弥漫开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悲伤与绝望。
王冬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转头看向霍雨浩,脸上的兴奋瞬间被担忧取代:“雨浩?”
萧萧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她放下手中的笔,不安地看向那个角落:“霍雨浩……你没事吧?”
叶凌霜无声地离开了窗边,一步步走向霍雨浩。她的脚步声很轻,却像敲在凝滞的空气上,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霍雨浩仿佛被惊醒,猛地抬起头。月光和灯光交织下,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自己咬得几乎渗出血珠。那双平日里温和清澈的眼睛,此刻布满猩红的血丝,泪水在其中疯狂地打转,却没有落下,只有深不见底的痛苦、屈辱和仇恨在熊熊燃烧。他看着王冬和萧萧关切的脸,又撞上叶凌霜那双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带着一丝了然和悲悯的蓝紫色眼眸。
“我……”霍雨浩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说吧,雨浩。”王冬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是伙伴。”
萧萧用力点头:“对!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
霍雨浩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张令他心如刀绞的照片上,巨大的痛苦冲破了他维持多年的堤坝。他猛地将那资料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破碎而绝望地嘶吼出来:
“戴华斌……他是白虎公爵戴浩的儿子!是嫡子!”
“而我……”他指着自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我也是戴浩的儿子!但我……是庶子!是连公爵府下人都不如的庶子!”
王冬和萧萧倏然瞪大眼睛,震惊得无以复加!白虎公爵的儿子?庶子?这个信息如同惊雷在他们脑中炸响!
霍雨浩根本不需要他们追问,积压了多年的屈辱和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声音颤抖却清晰:
“我的妈妈……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因为戴浩的一次意外……才有了我……”
“我们住在公爵府最偏僻、最破败的小院里……冬天冷得像冰窟,夏天热得像蒸笼……吃的比下人还不如,是残羹冷炙!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旧衣……”
“戴浩……我的父亲……他从未正眼看过我们母子!”
“府里的人……都欺负我们……嘲笑我们是‘野种’……”
“妈妈的身体……就是被那无尽的苦活累活、被那彻骨的寒冷、被那绝望的日子……一点一点拖垮的……”
“在我十二岁那年……”霍雨浩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泪水终于汹涌而下,“她病了……很重很重的病……我们没有钱买药……求管家……被轰了出来……我看着她……看着她在我怀里……一点一点冷下去……一点一点没了呼吸……”
“她死了……病死了……死得那么卑微……那么凄凉……就像路边的野草……”
“而我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他甚至不知道……他有一个儿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病死在一个破屋子里!”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霍雨浩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和王冬、萧萧沉重急促的呼吸声。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平时坚韧、乐观、努力得让人心疼的伙伴,心中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血海深仇!
霍雨浩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哽咽,继续诉说着改变他命运的经历:
“埋葬了妈妈……我离开了那个冰冷的牢笼……我要变强!我要出人头地!我要报仇!”
“我在星斗大森林……差点死在十年风狒狒爪下……是她……”他看向叶凌霜,眼中带着深深的感激,“是叶凌霜救了我……给了我新生……”
“后来……我们一起加入了唐门……遇到了大师兄他们……一起努力……才有了今天……”
他断断续续地将这些经历说完,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
“畜生!”王冬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坚硬的桌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双目赤红,怒火几乎要从眼中喷出,“戴浩那个混蛋!戴华斌那个狗屁嫡子!他们该死!”
“霍雨浩……”萧萧早已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哽咽,“你妈妈……她不该……”她说不下去,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堵住了她的喉咙。
叶凌霜静静地看着霍雨浩,穿越者的灵魂让她清晰地知道这一切背后的所有细节和未来的走向。那不仅仅是资料上的文字,而是眼前少年切实承受了十几年的炼狱。她眼中那份洞悉一切的悲悯更深了。她没有说什么“节哀”、“都过去了”之类的空话。
她走到霍雨浩面前,没有拥抱,只是伸出自己白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手,轻轻按在了霍雨浩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冰冷刺骨的手背上。一股精纯、温和、如同初春暖阳般的生命气息,透过掌心,无声地、源源不断地注入霍雨浩几乎被仇恨和悲伤冻僵的身体和灵魂。
“哭出来吧,霍雨浩。”叶凌霜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达心底,“这泪,不为软弱,只为祭奠。”
感受到手背上温凉却抚慰人心的力量,听着叶凌霜那句“只为祭奠”,霍雨浩再也忍不住,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泪水终于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他不再是那个在公爵府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的孤狼,他有了可以依靠的伙伴!
王冬也走过来,用力揽住霍雨浩的另一边肩膀,声音铿锵有力,带着熊熊的战意:“雨浩!我们帮你!明天总决赛,就是第一步!我们把戴华斌那个龟孙打得他妈都认不出来!用实力告诉整个公爵府!告诉他们你是霍雨浩!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践踏的弃子!”
“对!”萧萧擦干眼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小小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决心,“我们是一个团队!你的仇人,就是我们的仇人!明天的胜利,我们一定要拿下来!这是你向那个冰冷公爵府发出的第一声怒吼!”
伙伴们坚定的支持和毫无保留的愤怒,如同温暖的熔炉,渐渐融化了霍雨浩心中的冰山。那蚀骨的悲伤和仇恨并未消失,却被这股强大的羁绊和同仇敌忾的战意所熔铸,凝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更加冰冷也更加坚韧的力量。
他抬起头,擦去脸上的泪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虽然红肿,却不再迷茫和失控。悲伤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坚定和锐利。他看着身边的叶凌霜、王冬和萧萧,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茧而生的力量:
“谢谢……谢谢你们……有你们在……真好。”
“明天的决赛……”霍雨浩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夜幕,看到了那个站在荣耀巅峰、流露着与戴浩同样傲慢神情的戴华斌。
“我们会赢!”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会用我的实力告诉他!告诉整个公爵府!我霍雨浩,回来了!带着我母亲的期望和我的仇恨,回来了!”
叶凌霜收回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少年冰冷皮肤下的灼热战意。她转身,面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清冷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如同宣战的号角,带着穿越者早已预知的笃定和改变命运的锋芒:
“庶子如何?嫡子又如何?”
“明日,用你手中的戟,粉碎他的骄傲。”
“用冠军的荣光,祭奠你母亲的魂灵。”
“让戴华斌明白……”
叶凌霜微微侧首,月光勾勒出她冰冷的侧颜和那双燃烧着觉悟火焰的蓝紫色眼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他引以为傲的血脉,从今日起,将因你而蒙羞,因你而颤抖。”
窗外,史莱克的钟楼,悠扬的钟声穿透了寂静的夜色,仿佛在宣告——
决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