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李莲花身体再次剧烈震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一大口粘稠得如同墨汁、散发着刺骨寒气与浓烈恶臭、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黑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那黑血喷溅在地上,竟隐隐带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
就在这剧痛达到顶峰、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彻底崩碎瓦解的瞬间,李莲花那只被苏荷死死握住、沾满冷汗和血迹的手,忽然爆发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力量。他反手,如同溺水万年终于抓住唯一救赎的浮木,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本能和意志,死死地、痉挛般地、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抓住了苏荷的手腕!
他的指尖冰冷刺骨,带着濒死的颤抖,力道却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涣散的瞳孔在剧烈的痛苦和意识崩解的边缘骤然收缩,如同濒死的鹰隼,死死地、穿透一切迷障地锁定在苏荷那双燃烧着专注火焰、映照着他此刻所有狼狈与绝望的眼眸深处!
一个破碎的、带着浓重血腥气和深入骨髓疲惫的字眼,从他紧咬的、不断溢出黑血的齿缝间,极其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了出来,如同泣血的哀鸣:
“找……”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抽气都带着破败风箱的嘶鸣,身体因剧痛和力量的爆发而不停起伏。那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积攒了十年的绝望尘埃,却又在最深处,挣扎着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溺水者望见浮木般的乞求?
“……到了……”
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用尽生命最后的光去确认什么。
“这次……终于……有人……找到我了……”
话音未落,如同紧绷到极限的弓弦骤然崩断,他紧抓着苏荷手腕的手指猛地一松,力道尽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彻底软倒下去,重重砸在硬榻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细若游丝。只有那口喷出的、散发着恶寒的黑血,在地板上缓缓流淌、凝结,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险死还生的灵魂搏杀。
苏荷的手腕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肉的、被指甲掐出的青紫血痕,火辣辣地疼。她低头看着昏迷过去、脸色灰败如死、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李莲花,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触目惊心的淤痕,再抬眼看向地上那滩散发着不祥寒气的墨色毒血。
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如同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鏖战,消耗巨大,连站立的力气都几乎被抽空,身形微微晃了一下。然而,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有什么东西悄然沉淀下来,变得更加深邃。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于他身份确认后那毁灭性的反应?了然于那句“终于有人找到我了”
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沉重责任与医者本能的悲悯?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去自己嘴角那抹刺目的血迹。
目光再次落回李莲花昏迷的脸上时,里面所有的情绪都已敛去,只剩下一种如同深海寒铁般的沉静与坚定。那眼神在说:既然找到了,既然说了“专治”,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手腕的剧痛。重新拿起布包中更长、更粗的几根金针,眼神锐利如刀。她再次俯身下去,将金针精准地刺入李莲花心口几处要穴,同时,不顾自身损耗,再次将温润而坚韧的内息渡入,死死护住他心脉中那缕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生机之火。
莲花楼依旧在夜色中缓缓移动,车轮碾过地面的“咯噔”声,单调而固执,如同一个永不言弃的承诺,载着这一方在生死线上反复挣扎的小小天地,驶向黎明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