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二十七分,颜书瑶在睡梦中被一阵尖锐的疼痛刺醒。她下意识去摸床头柜上的笔记本,却在下一秒被更剧烈的宫缩击中,钢笔从指间滑落,在实木地板上滚出一道断续的墨痕。
"间隔七分钟。"王源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手指在手机计时器上轻颤。他单膝跪在床边帮她套上羊毛袜时,发现她脚踝肿得像发酵的面团,脚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去医院的路上飘着冻雨。颜书瑶蜷在副驾驶啃指甲,突然从包里抽出笔记本:"《意外爱上你》的结局...得改..."
"祖宗!"王源急刹车时钢笔在病历本上划出长长的蓝线,"现在?"
"现在。"她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太阳穴,眼睛却亮得惊人,"万一..."
"口述。"他夺过钢笔咬开笔帽,把笔记本按在方向盘上,"我记。"
产房的灯光白得刺眼。监测仪的电流声成为奇异的背景音,在阵痛与阵痛的间隙,颜书瑶像搁浅的鱼般急促喘息,吐出的字句却异常清晰:
"爱是...疼痛经纬里...不灭的星光..."
"是妊娠纹爬上肚皮时...你吻过的每一道银河..."
"是..."
钢笔突然被抽走。王源俯身在她咬出血痕的唇上一触即离,接着在纸上唰唰写道:
"是待产灯下你咬我手臂的牙印"
"是凌晨急诊通道里我们的脚印盖着前年的婚纱照"
"是我们即将揭晓的,最伟大的合作作品"
颜书瑶想笑,却被新一轮宫缩掐住咽喉。她抓住王源的手腕,指甲陷进他昨天刚贴的纹身贴——为了陪产,他特意在脉搏处贴了"淡定"二字,此刻被她的汗水晕染成了"淡不定"。
"继续..."她挣出一声气音。
钢笔在纸上悬停,墨水滴落成省略号。王源突然开始哼一段未公开的旋律,是他们第一次在工作室抢救湿透的歌词本时,他即兴弹的调子。
当助产士进来检查时,看到的是顶流歌手正用手术帽当稿纸,在蓝色无菌布上写诗。产妇蜷成虾米状,却坚持往他手心里塞字条:"第三段...比喻太土..."
"全开十指!"医生的宣告打断文学创作。王源被推到产床头,颜书瑶的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掌骨。
"诗...结尾..."她在剧痛中挤出几个字。
"别管诗了!"王源声音带颤,"跟着呼吸,1、2——"
监测仪的警报声突然响起。颜书瑶在模糊视野里看见无数人影围拢,而王源被挤到角落,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张写满诗句的产褥垫。
"胎心下降!准备侧切!"
混沌中有冰凉器械的碰撞声。颜书瑶望向天花板上的手术灯,忽然想起他们新婚夜在阳台上看过的月亮。她张开嘴想告诉王源这个发现,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
"我在!"王源不知何时又冲回她身边,嘴唇煞白,"最后一句...你说..."
产钳的金属反光刺进瞳孔的瞬间,颜书瑶恍惚听见自己说:"欢迎..."
"哇——!"
啼哭声如利剑劈开紧张空气。护士举起浑身胎脂的婴儿时,王源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那张写满诗句的产褥垫飘落在地,最后一行被他的眼泪晕开:
"欢迎光临,亲爱的小人间"
墨迹未干处,沾着新生儿的第一滴眼泪。王源颤抖的手指抚过那句诗,突然想起七个月前,在工作室的月光下,他第一次听见胎心时的悸动。而现在,那个马蹄般的声音正化作响亮的啼哭,在他们共同写就的诗行末尾,画上了完美的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