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银杏叶落尽时

深秋的风卷着最后一批银杏叶掠过陆家老宅的屋檐，苏念安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指尖划过沙发扶手上那道浅浅的划痕——那是星禾小时候学走路时，被玩具车撞出的印记。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医院的号码。她深吸一口气接起，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像冰锥扎进心脏：“陆太太，陆先生的情况不太好，您……尽快过来吧。”

三年前陆沉舟被查出脑瘤时，医生说最多还有两年时间。可他硬是撑过了三个秋天，只为陪她多看了三次银杏叶落。苏念安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重新打磨过的戒指，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头里。

推开病房门时，监护仪的滴答声正逐渐放缓。陆沉舟的脸陷在苍白的被褥里，曾经挺拔的身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她时，嘴角牵起微弱的弧度。

“念安……”他的声音气若游丝，“花园的银杏叶……扫干净了吗？”

苏念安握住他枯瘦的手，那双手曾为她系过围裙，为孩子们搭过积木，为她戴上过两次戒指。“扫干净了，”她哽咽着笑，“你说过落叶要埋在树根下，来年才会长得更茂盛。”

“嗯……”他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微弱，“那年求婚的银杏叶……我收了一盒子，在书房第三个抽屉……”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时，窗外的最后一片银杏叶正好落在窗台上。苏念安没有哭，只是静静地握着那只逐渐变冷的手，直到护士进来拉开她。

回到老宅时，星禾正蹲在花园里，用银杏叶拼着歪歪扭扭的“爸爸”。十四岁的少年背影单薄，肩膀微微颤抖。小银杏趴在客厅的地毯上，怀里抱着那幅“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的画，眼泪把画纸洇出了深色的痕迹。

深夜，苏念安打开书房第三个抽屉，果然看到那个褪色的铁盒。里面除了泛黄的银杏叶，还有一张字条，是陆沉舟刚劲的字迹：“如果有下辈子，还在银杏树下等你。”

风吹过空荡的房间，像是谁在低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