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救赎

灰烬×星火

诊疗室的百叶窗漏进几缕晨光，在米色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苏新皓翻动病历夹的手指突然顿住，左航的名字刺进眼帘——这个每周三准时出现的病人，此刻正蜷缩在墨绿色布艺沙发里，白衬衫第三颗纽扣歪斜着，露出锁骨处暗红的擦伤。

"昨晚又摔了？"苏新皓拧开保温杯，升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这是他们第17次会面，左航每次都穿着同一款式的白衬衫，衣服永远晕染着血渍，袖口整齐地卷到手肘，却遮不住小臂上蜿蜒的疤痕。

左航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我听见刺耳的争吵声化作扭曲的利刃。猩红的光影在眼前炸开，女人苍白的面容定格成永恒。温热的血液滴在皮肤上，灼烧着每一寸知觉。”他突然扯开领口，脖颈处密密麻麻的抓痕像扭曲的藤蔓，"她说都怪我，说要拉我一起下地狱"

苏新皓在记录本上快速书写，钢笔尖划破纸张发出细微的"刺啦"声---妄想症

他注意到左航今天戴了条银色项链，钢吊坠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摇晃，那是上周咨询时还没有的装饰。

治疗进行到第23周时，左航开始拒绝服药。诊疗室的落地钟指向10:47，苏新皓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药盒，药片滚落在地毯的花纹里，像撒了一地的月光。

“那些药让我变成疯子。”左航的声音沙哑，“苏医生，你说人被抽走灵魂后，还能感觉到痛吗？"

“我会带你找回灵魂”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苏新皓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左航说自己总能在镜子里看见一个女人。

此刻对方正盯着诊疗室墙上的装饰镜，瞳孔骤然收缩，突然抄起桌上的玻璃镇纸砸向镜面。

"不要碰他！"碎裂的镜片溅落在苏新皓脚边，左航颤抖着指向满地碎片，“他被拖向地面，他们不肯放过他！”

鲜红的血从左航掌心渗出，滴在碎玻璃上，形成诡异的图案。

暴雨倾盆的深夜，苏新皓被手机铃声惊醒。电话那头是陌生的机械女声："您是左航的紧急联系人吗？患者于23:17被发现服下大量安眠药，现正在抢救....."

救护车的鸣笛声穿透雨幕，苏新皓握着手机的手逐渐冰凉，屏幕冷光映出他苍白的脸。

解剖报告显示左航胃里残留着整瓶安眠药，手腕处新添的伤口精准切断了动脉。

苏新皓站在法医解剖室的玻璃窗外，看着无影灯下左航苍白的面容，突然注意到他脖颈处戴着的钢琴项链——那是苏新皓上周遗失的

在整理遗物时，苏新皓在左航的笔记本里发现用血写的字迹："当镜子全部破碎，我终于能触碰到真正的你。"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一张偷拍的照片，画面里苏新皓正在诊疗室书写，阳光为他的轮廓镀上金边，角落处有着一个吻痕

 “有些伤口在灵魂深处溃烂，连光都成了灼烧的痛。

“在光与暗的夹缝里，脆弱的灵魂终究没能等到黎明。

番外:《碎光溺海》（第二结局）

海风裹着咸涩掠过耳畔，左航踩碎沙滩上的浪沫，帆布鞋很快洇湿。苏新皓拎着两罐可乐追上来，铝罐外壁凝着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

“当心滑倒。”他伸手扶住踉跄的左航，掌心温度透过薄衫传来。左航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浪突然笑了，那笑容像退潮后短暂显露的贝壳，带着难得的生命力

他们并肩坐在礁石上，看夕阳把海面染成琥珀色。左航说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海浪的纹路，苏新皓没接话，只是悄悄把对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暮色四合时，潮水漫过两人留下的脚印。没有人知道，这个短暂的下午，是命运偷来的、永不褪色的温柔。

“我说过会带你找回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