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战场上就留年富一人即可是么？”
皇上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的缠枝纹，目光落在年世兰带着几分狡黠的脸上，忍不住低笑出声。
暖炉里的炭火噼啪轻响，映得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柔和：“若是年兴那小子知道，调他回京当文职是你这姑姑的主意，怕是要气鼓鼓地找上门来，不肯再认你了。”
“臣妾自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年世兰闻言，猛地抬手捂住嘴，眼底满是“怎会如此”的惊讶，随即又放下手，凑近皇上几分，声音里带着点小算盘得逞的雀跃：
“所以这才求皇上呀！皇上您下旨，他一个小辈，再不愿也不敢不听。”
她说着，还轻轻拽了拽皇上的袖口，语气里的撒娇藏都藏不住。
“你这丫头，倒是会算计。”
皇上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合着坏事儿都让朕来做，你倒落个清净，这是让朕给你背锅呢？”
年世兰立刻顺势靠在皇上肩头，鼻尖蹭了蹭他身上的龙涎香，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皇上哪儿能这么说呀？臣妾这不是怕年兴年轻气盛，听不进臣妾的劝嘛。”
“再说了，皇上的旨意，他听着也更上心，日后在吏部当差，说不定还会感念皇上的恩典呢。”
她心里门儿清，经了敦亲王参年羹尧这事儿，皇上对哥哥的戒心定然没消。
年家若是一直握着兵权，就算哥哥忠心耿耿，也难保皇上不会重蹈前世覆辙。
可若是年兴离了军营，哥哥明年再回京长住，年家渐渐卸了兵权，皇上念着往日军功，反而会对年家多几分容让。这步棋，她必须走对。
“你都这么说了，朕哪儿能不同意。”皇上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满是纵容，可话锋一转，又多了几分考量。
“只不过，你哥哥那儿，得你亲自去说。他那脾气，若是知道朕做主调走年兴，保不齐会多想，朕可不想平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年世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坐直身子，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皇上放心，哥哥那儿自然是臣妾去说最好。他最疼臣妾，只要臣妾好好劝，他定然会明白的。”
两人这番对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彼此都得了满意的结果。
暖阁里的百合香似乎更浓了些，连空气都透着几分融洽。
“朕今日过来，还有一件事儿想和你说。”皇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压下心底的几分犹豫——这事牵扯到刘莺莺，他怕年世兰又动气。
年世兰见他神色微变，心里隐约有了些预感，却还是规矩地欠了欠身：“臣妾愿闻其详。”
“是莺莺那边儿的事儿。”皇上放下茶盏，目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年世兰的脸色，果然见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些，指尖也悄悄攥紧了膝上的帕子，“她……如今再次有孕了。”
年世兰听到“有孕”二字，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耐：
“当年她孩子没了，和臣妾真的没有关系。臣妾也想查出真凶，还自己一个清白，可她若是一直揪着过去不放，臣妾的脾气皇上您也知道，真要是闹起来，反倒不好看。”
她是真的不想再和刘莺莺扯上任何关系，那女人总把自己当纯元的替身，还处处透着股子算计，看着就让人不痛快。
“朕知道，朕都知道。”皇上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微凉的指尖，语气满是安抚。
“朕没说你有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以后就别去她的永和宫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年世兰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解和愠怒，“臣妾本来就没去过永和宫，可‘不让去’和‘不想去’，那是两回事。难不成，她还怕臣妾害她腹中孩子不成？”
皇上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更柔：“是莺莺自己提的，说之前的事儿没查清楚，怕再出意外，所以……不仅让你别去永和宫，也让你以后别传她来翊坤宫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刘莺莺就是不想见到她。
年世兰反倒被气笑了，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她不想见到臣妾？难道臣妾就愿意见到她？”
她顿了顿，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索性顺着台阶下，语气也平静了些。
“罢了，如今珞宁和绯昀两个身子都不太好，日日要请太医来看，再过五日就过年了，臣妾也确实分身乏术。”
“皇上，这主理六宫的事儿，还是交由皇后来管吧，臣妾实在没精力打理了。”
她主动交出六宫事，一来是避开刘莺莺这麻烦，二来也是让皇上放心，她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安安稳稳带着孩子过日子。
皇上没料到她这么爽快，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你既然这么说，朕也没什么不答应的。你安心照顾孩子，宫里的事，让皇后去操心就好。”
“那臣妾谢皇上体谅。”年世兰微微屈膝，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
她是真的不想再掺和六宫那些勾心斗角了。
“行了，朕就先回去了，养心殿还有折子要批。”皇上起身，年世兰连忙上前帮他系好大氅的带子。
他低头看了看她，又补充道：“这几日你带着珞宁和绯昀，一起去皇额娘那儿走动走动。皇额娘那儿好东西多，说不定见了咱们女儿，就把宝贝都给她了。”
说完，他揉了揉年世兰的头发，笑呵呵地转身走了。
殿外的宫女太监连忙躬身行礼，脚步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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