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终于来了。”
年世兰看到皇上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握着金簪的手微微一颤,缓缓将簪子从脖颈上挪开。
可簪尖刚离开皮肤,原本被簪子压住的伤口就涌出更多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淌,染红了她胸前的宫装,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触目惊心。
其实她自伤时早已算好分寸,金簪小巧,簪尖虽利,却只刺破了表层皮肤,刻意避开了颈动脉,看着吓人,实则伤口不深。
可此刻鲜血淋漓的模样,落在皇上眼里,却成了极致的惨烈。
皇上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几步冲上前,一边急切地喊着:“传太医!快传太医!”
一边抓过灵芝手里的素色帕子,笨拙地按在年世兰的伤口上,声音里满是慌乱:“世兰,按住!别让血再流了!”
帕子很快被鲜血浸透,年世兰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泛着青灰,看着格外虚弱。
皇上看着她这副模样,自责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蹲下身,握住年世兰冰凉的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是朕不好,朕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年世兰靠在软榻上,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可心里却清明得很。
皇上这话,听着恳切,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
她哪里是“受委屈”,分明是被皇上当成了棋子。
皇上故意放敦亲王的人进宫,就是想借敦亲王之手,让她陷入险境,从而让年羹尧对敦亲王恨之入骨,彻底断绝两人合作的可能。
这份算计,比敦亲王的刀刃更让人心寒。
“世兰,你别睡,跟朕说说话。”皇上见她眼神涣散,连忙晃了晃她的手,急切地问道,“珞宁和绯昀呢?她们在哪儿?没吓到吧?”
年世兰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臣妾……臣妾怕她们出事,让颂芝和周宁海……送她们去安全的地方了。”
她不想多言,只淡淡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早已吓得魂不守舍的灵芝,递了个眼神过去。
灵芝瞬间会意,连忙后退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哽咽着说道:“皇上!今夜那些人太猖狂了!”
“他们拿着刀闯进宫,非要把娘娘带走,说要拿娘娘要挟年大将军!若不是娘娘拼死用簪子抵着脖子,宁死不从,怕是……怕是奴婢再也见不到娘娘了!求皇上为娘娘做主啊!”
“朕知道,朕都知道。”皇上的声音里满是心疼,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对着灵芝说道,“你先起来,好好照顾娘娘,朕定会给你们娘娘一个交待,绝不会让闯宫之人好过。”
灵芝这才抹着眼泪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帮年世兰调整了一下靠垫,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温实初就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他刚进殿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看到年世兰脖颈上的伤口和皇上阴沉的脸色,心里一紧,连忙跪地行礼:
“微臣给皇上请安,微臣即刻为贵妃娘娘诊治。”
“别多礼了,快给贵妃止血!”皇上侧身让开位置,语气里满是急切,目光紧紧盯着年世兰的伤口,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他此刻满心都是愧疚,竟没注意到年世兰脖颈上的出血量已经渐渐减少。
伤口本就不深,方才不过是鲜血涌出时看着吓人罢了。
温实初不敢耽搁,打开药箱,取出干净的纱布和止血药膏,先用温水轻轻擦拭掉年世兰脖颈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瓷器。
他仔细查看了伤口,发现果然如他所料,只是表皮伤,并未伤及要害,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故作凝重地说道:“娘娘放心,伤口不深,微臣这就上药,再开一副补血的方子,服用几日便可痊愈。”
皇上听到伤口不深,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却依旧皱着眉说道:“务必用好药,万不能留下疤痕。”
温实初应了声是,小心翼翼地将止血药膏涂在伤口上,又用纱布轻轻缠好,嘱咐道:“娘娘近日需静养,不可动气,也不可让伤口沾水。”
说完,他提笔写下药方,递给灵芝:“按此方抓药,煎好后温服,一日三次。”
灵芝接过药方,连忙去小厨房煎药了。
温实初怕皇上和年世兰有话要说,又担心药煎制不当,便主动说道:“微臣去小厨房盯着煎药,确保药效。”说完,便提着药箱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皇上和年世兰两人,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
年世兰靠在软榻上,眼皮越来越重,失血带来的疲惫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可她知道,有些话必须问清楚,她不能睡。
她强撑着睁开眼,看向皇上,声音依旧沙哑:“皇上,敦亲王……为何要抓臣妾?他的人又怎么能如此顺利地进宫?宫门森严,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不惊动守卫,直接闯到翊坤宫来。”
皇上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拿起一旁的茶杯,却没喝。
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语气平淡地说道:“敦亲王预谋兵变,想拉拢你哥哥,让你哥哥带兵支持他,可你哥哥不肯,他便想抓了你去要挟你哥哥。”
“至于他的人为何能进宫……目前还在查,想来是宫里有人与他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