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印章玄机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林深疲惫的脸。他看着对面椅子上的高志远，对方正用带着手铐的手摩挲着膝盖上的伤疤，眼神空洞得像口深井。从变电站带回来到现在，这个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偶尔会对着墙壁上的时钟出神。

“给他倒杯水。”林深对身旁的警员说。纸杯放在桌上时发出轻响，高志远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抬起头：“林队长，你相信轮回吗？”

林深没说话，从证物袋里掏出那张福利院的照片，推到他面前。照片上的两个孩子笑得露出豁牙，男孩手臂上的月牙疤还很淡。“你妹妹叫高晓雅，”他缓缓开口，“2013年死于器官衰竭，病历上写着‘自愿捐献’，但主刀医生是陈明。”

高志远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自愿？一个12岁的孩子，懂什么叫自愿？”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密闭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她的心脏，现在在某个大人物的胸腔里跳动。她的角膜，让某个富商重见光明。而我们这些剩下的孩子，要么成了实验体，要么成了他们的工具。”

林深的目光落在照片边缘，那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给孩子们分发糖果，手腕上戴着一块梅花牌手表——和赵教授办公室里的那块一模一样。“阳光助学基金会，每年都会给福利院捐款。”他突然说，“你妹妹的医药费，就是这个基金会支付的。”

高志远的笑容僵住了。

“这个基金会的法人代表是赵启山，云城大学的退休教授。”林深调出赵启山的资料，投影在墙上，“他十年前是‘影子计划’的伦理顾问，也是恒信机电的隐形股东。你觉得，他会不知道你妹妹的事？”

高志远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是他？那个每次来都笑眯眯给我们讲故事的赵伯伯？”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难怪……难怪夜莺说，要让所有戴面具的人都付出代价。”

这句话让林深心头一震：“夜莺提到过赵启山？”

“不止。”高志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说，赵启山保管着‘影子计划’的最后一份名单，藏在一个只有他能打开的地方。”他顿了顿，突然露出诡异的笑，“林队长，你知道赵启山为什么要办助学基金会吗？因为他的儿子，当年也在福利院，后来在火灾里烧死了。”

林深立刻调取赵启山的家庭档案，果然在备注栏里看到一行小字：“子，赵明，1998年生于云城福利院，2013年死于意外火灾。”而那场火灾的日期，正好是“影子计划”被曝光的前三天。

“现在去赵启山家！”林深抓起外套就往外跑。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退休教授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赵启山的家在云城大学的家属院，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楼。林深破门而入时，客厅里正播放着戏曲，茶几上放着没喝完的茶，温度刚好能入口——主人应该是刚离开不久。

书房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最上层的《论语》里夹着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年轻的赵启山抱着一个男孩，站在福利院的门口，男孩手里拿着的木雕小鸟，和高志远照片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队长，发现暗格！”小李在书架后面喊道。那里有块活动的木板，打开后露出一个金属保险箱，密码锁旁边刻着一行小字：“明者自明，暗者自暗。”

“试赵明的生日。”林深说。小李输入19980615，保险箱“咔嗒”一声弹开了。里面没有名单，只有一个褪色的布包，打开后露出一枚青铜印章，上面刻着“向阳福利院”五个字，边角处有个小小的缺口。

林深的手指抚过缺口，突然想起母亲的首饰盒里，也有个同样缺口的银质书签——那是母亲说年轻时在福利院做义工时，老院长送的纪念品。

就在这时，林深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短信，是段监控录像：画面里，赵启山被绑在一辆面包车上，嘴上贴着胶带，身后的人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下午三点，福利院旧址，用印章换人”。

“福利院旧址在哪？”林深对着对讲机大喊。

“在城南拆迁区！”小张的声音很快传来，“那里明天要举行新校区奠基仪式！”

林深看着青铜印章上的缺口，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抓起印章往门外跑，路过客厅时，目光扫过墙上的日历，明天的日期被红笔圈了起来——那是赵明的忌日。

警车在拆迁区的废墟中穿行，断壁残垣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福利院的旧址只剩下半截门柱，上面还能看到“向阳”两个字。林深下车时，看到门柱上绑着个黑色的包裹，打开后发现是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赵启山的实时画面。

“把印章放在门柱的凹槽里。”变声后的声音从电脑里传来，“别耍花样，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林深照做时，发现门柱上果然有个和印章完美契合的凹槽。当青铜印章落位的瞬间，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半截楼梯下面露出一个暗门。“进去吧，名单在里面。”夜莺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要记住，只能你一个人进。”

林深让队员们在外围警戒，独自走进暗门。里面是间地下室，墙上挂着福利院孩子们的照片，最中间的那张里，年幼的母亲正给孩子们梳头发，手腕上的银书签闪闪发光。

地下室的尽头有个保险柜，密码锁是六位数。林深输入母亲的生日，锁开了。里面果然有份名单，上面的名字让他倒吸一口冷气——除了已知的陈明、周伟，还有几个意想不到的人：云城前任检察长、现任教育局局长，甚至还有国际刑警组织的一位高级官员。

而名单的最后，赫然写着赵明的名字，后面用红笔标注着：“实验体001，存活。”

林深的心脏狂跳起来。如果赵明没死，那火灾里烧死的是谁？他突然想起赵启山照片里的男孩，眼睛的颜色和高志远很像——那是罕见的浅棕色虹膜。

这时，电脑里传来赵启山的嘶吼：“他不是我儿子！他是‘影子计划’的第一个成功品！”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画面变成了雪花。

林深冲出地下室，看到门柱旁的包裹开始冒烟。他大喊着让队员们撤离，自己则抓起印章往远处跑。爆炸的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时，他手里的青铜印章突然裂开，里面露出一张微缩胶片。

胶片上的内容让林深浑身冰凉——那是份基因匹配报告，赵明和高志远的基因序列，有99.9%的相似度。而在报告的末尾，有行手写的字：“夜莺，生于福利院，原名赵明。”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林深看着手中的胶片，终于明白了所有事。赵启山为了保护“成功品”的儿子，编造了死亡的谎言；高志远以为自己在复仇，却不知道要杀的是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夜莺，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毁掉云城，而是要让所有知道“影子计划”的人，都血债血偿。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拆迁区的废墟在暮色中像座巨大的坟墓。林深握紧微缩胶片，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当年福利院有对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就是眼睛颜色特别，像琥珀。”

他掏出手机，调出赵明的照片，再对比高志远的档案照，浅棕色的虹膜在屏幕上闪烁。原来夜莺一直就在他身边，用最痛苦的方式，上演着一场迟来的复仇。

而现在，这场复仇的最后一步，即将在明天的奠基仪式上拉开帷幕。林深看着名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突然意识到，明天倒下的，可能不止是那些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