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储蓄罐里的秘密

奠基仪式现场的警戒线外，晨雾还未散尽。林深盯着工人搭建的临时主席台，钢筋骨架在雾中像巨兽的肋骨，透着一股不祥的寒意。技术科的警员正在用安检仪扫描每一块建材，蓝色的光束划过红色地毯，照出地面上未清理干净的水泥渍——那形状像极了福利院旧址暗门里的血迹。

“队长，所有参会人员的名单核实完毕。”小李递过来的平板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旁标注着身份：教育局局长、云城大学校长、恒信机电的新任法人……几乎涵盖了云城的半个权力核心。林深的手指停在“特邀嘉宾”一栏，赵启山的名字被红笔圈着，旁边还附着一行小字：“携带神秘包裹入场”。

这是昨夜潜入赵启山家时，在他书房的备忘录里看到的。那个老人此刻应该还被夜莺控制着，所谓的“特邀”不过是诱饵。林深抬头望向主席台后方的教学楼废墟，那里的断墙后藏着八个狙击手，每个瞄准镜都对准了主席台上的空位——那是为“神秘嘉宾”预留的位置。

“母亲那边有动静吗？”林深压低声音问。

“护工说凌晨三点有个穿白大褂的人来过，说是例行检查，但监控显示那人的鞋跟里藏着微型摄像头。”小李的声音带着焦虑，“要不要把阿姨转移到安全屋？”

林深摇头。昨夜在赵明的遗物里找到一本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储蓄罐，旁边写着“妈妈的药在罐底”。他突然想起母亲床头柜上那个掉了漆的小熊储蓄罐，那是小时候自己用奖学金买的，母亲说要存着给他娶媳妇。

“让护工想办法把储蓄罐带出来，不要惊动任何人。”林深的目光扫过警戒线外的人群，晨练的老人、卖早点的摊贩、举着相机的记者……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雾，看不真切。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像十年前在福利院门口，那个躲在树后的男孩。

上午九点，奠基仪式准时开始。当主持人念到“特邀嘉宾”时，全场的聚光灯都打向入口。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车窗降下，露出赵启山苍白的脸。他被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架着，手里紧紧抱着个棕色的木盒，眼神里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拦住那辆车！”林深对着对讲机大喊。但已经晚了，轿车直接冲过警戒线，停在主席台正前方。穿西装的男人突然掏出手枪，对准赵启山的太阳穴：“打开盒子！”

木盒被打开的瞬间，林深的呼吸骤然停止。里面没有炸弹，也没有名单，只有一个掉了耳朵的陶瓷小熊——和母亲床头柜上的储蓄罐一模一样，只是罐身上多了道裂痕，裂痕里嵌着张泛黄的纸条。

“这是‘影子计划’第一个实验体的遗物。”夜莺的声音突然从现场的音响里传出，带着电流的杂音，“1998年6月15日，赵明在这个储蓄罐里藏了他的血样，可惜没人发现。”

林深猛地看向赵启山，老人的嘴唇在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枪托狠狠砸在背上。穿西装的男人抓起储蓄罐，高高举过头顶：“今天，我们要让所有参与者，尝尝当年那些孩子的痛苦！”

话音刚落，主席台下突然传来骚动。三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举着横幅冲上来，上面写着“还我兄弟姐妹”。安保人员立刻上前阻拦，混乱中，一个学生的书包掉在地上，滚出来的不是课本，而是十几个缠着导线的易拉罐——那是简易土炸弹。

“疏散人群！”林深的吼声被爆炸声淹没。第一个易拉罐在主席台侧面炸开，飞溅的碎片划伤了教育局局长的脸。他看着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捂着脸尖叫，突然想起名单上的记录：2013年，正是这位局长签字批准了福利院的拆迁报告，理由是“存在安全隐患”。

混乱中，林深瞥见穿西装的男人将储蓄罐塞进赵启山怀里，然后混入逃跑的人群。他立刻追上去，却被两个学生拦住去路。那是一男一女，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女孩的手里还攥着半截横幅，布料上的血迹是新鲜的。

“林队长，别追了。”男孩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你斗不过他们的，整个云城的地下水，都被我们下了药。”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林深的心脏。他突然想起母亲体检报告里的“微量神经抑制剂”，想起医院里那些中毒患者的症状——不是突发的剧痛，而是缓慢的神经麻痹，就像被温水煮的青蛙。

“药在储蓄罐里。”女孩突然说，指了指赵启山的方向。老人此刻正蜷缩在主席台后，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陶瓷小熊，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深冲过去时，赵启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冰凉：“救……救赵明……他不是怪物……”老人的眼睛瞪得很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嘴角溢出黑色的血——他被下了毒，和当年福利院那些孩子一样的毒。

储蓄罐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里面没有药，只有一卷用保鲜膜裹着的胶卷。林深捡起胶卷时，注意到碎片上沾着几枚指纹，除了赵启山和穿西装的男人，还有一枚很小的、属于孩子的指纹——指腹上有个月牙形的疤痕，和高志远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林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夜莺根本不是要杀赵启山，而是要用老人的死，完成最后的复仇仪式。那个储蓄罐里的胶卷，恐怕记录着比名单更可怕的东西——比如“影子计划”的实验录像，比如那些大人物亲手注射药物的画面。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林深看着混乱的现场，突然明白夜莺的“净化”计划是什么。不是简单的爆炸或投毒，而是要让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在公众面前暴露真面目，让他们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

他掏出手机，调出母亲病房的实时监控。护工已经将那个完好的储蓄罐藏进了抽屉，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反射出一道微小的光斑——那是藏在罐底的微型摄像头，正在记录着病房里的一切。

林深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放大摄像头的角度。画面里，母亲床头柜上的水杯里，漂浮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油膜。那是神经抑制剂的特征，和赵启山嘴角的黑色血迹成分一致。

“小李，立刻去医院！”林深的声音在颤抖，“把我母亲的水杯送去化验，还有，盯住那个护工——她的胸牌编号，和十年前福利院的护士长一模一样。”

爆炸的硝烟渐渐散去，奠基仪式的现场一片狼藉。林深站在破碎的储蓄罐旁，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大人物”，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他们以为自己是掌控者，却不知道早已成了夜莺棋盘上的棋子。而那个躲在暗处的棋手，此刻或许正通过某个摄像头，欣赏着自己精心导演的这场大戏。

胶卷被送去加急冲洗，林深知道，里面的内容可能会颠覆整个云城。但他更担心的是母亲病房里的那杯水，以及那个隐藏在护工身份下的老护士长。夜莺的复仇，显然不止针对那些直接参与者，还要牵连他们最在乎的人——就像当年，他们用孩子威胁父母，用亲情摧毁意志。

雾散了，阳光刺眼。林深对着对讲机下令：“全城搜捕高志远的双胞胎弟弟赵明，重点排查所有与福利院相关的人员。另外，查十年前护士长的家庭关系——我要她所有亲属的名单，包括已经过世的。”

他有种预感，那个看似普通的储蓄罐，藏着的不仅是血样和胶卷，还有一个关于亲情与背叛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就是解开夜莺所有谜团的最后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