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人设身份 但平行时空版
【教师节番外】故纸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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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校园里,梧桐叶开始泛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青石小路上。
闵知许抱着几本厚重的古籍,匆匆穿过文学院的回廊。他的卡其色风衣下摆随风扬起,露出里面熨烫平整的白衬衫。
“闵老师,下午的《中国古代文书学》调到三教203了,原教室多媒体故障。”
助教在身后喊道。
“知道了,谢谢。”
闵知许头也不回地应道,脚步未停。
她脑子里还在琢磨刚才在图书馆发现的那份明代地方官奏折,其中关于一桩田产纠纷的记载与正史颇有出入。
这就是闵知许的世界。
故纸堆里的只言片语,被时间掩埋的真相碎片。作为大学历史系最年轻的副教授,三十二岁的她已经在明清社会史领域小有名气。
系里的学生私下称她“行走的档案馆”,因为她总能从最不起眼的史料中挖出惊人的细节。
而此刻,城市的另一端,翟潇闻正站在法庭上宣读最终陈述。
“综上所述,被告利用职务之便,侵吞guó you资产达六千四百万元,犯zuì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
翟潇闻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深蓝色的检cháguan制服衬得他身姿笔挺。
三十五岁的翟潇闻是市检察院公认的“王牌检chá官”,经手的大案要案无一败诉。
此刻他面对的是一名tīngji干部,旁听席上坐满了媒体记者和各界关注此案的人士。
“gong诉人请求he议庭依法惩处,维护国家法律zunyan和社会公平正义。”
翟潇闻结束陈述,微微向审pàn席鞠躬,目光扫过被告席时没有丝毫动摇。
庭shen结束后,翟潇闻被记者团团围住,他熟练地应对着各种提问,却没有透露任何超出庭shen已公开内容的信息。
回到检cha院,助理检察cha官小张跟在翟潇闻身后汇报。
“翟检,下周那起金融zha骗案的卷宗已经整理好了,另外院长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翟潇闻点点头,将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
他的办公室整洁得近乎刻板,案卷摆放得一丝不苟,与闵知许那总是堆满书籍和资料的办公室形成鲜明对比。
院长交给翟潇闻一个新任务,与高校合作开展“法治进校园”活动,翟潇闻被指定为与师范大学对接的负责人。
“听说师大的历史系有个年轻教授,正在做明清司法制度的研究,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院长笑着说。
“法治文化建设也需要历史视角嘛。”
翟潇闻公事公办地点头,内心却不以为意。
在他的经验里,学者们大多活在象牙塔中,对现实中的司fǎ实践知之甚少。
与此同时,闵知许接到了系主任的通知,说是检chá院有位guān yuán要来交流,希望了解明清sī法实践的历史研究。
“知许啊,你最近不是在研究那个明代田产纠纷的案子吗?正好跟人家交流交流,咱们历史学也要为现实服务嘛。”
系主任拍拍她的肩膀。
闵知许推了推眼镜,略显为难。
“主任,我那是纯学术研究...”
“就这么定了,下周一下午,你接待一下。”
系主任不容拒绝地说。
周一下午,秋雨不期而至。闵知许因为整理资料忘了时间,赶到会议室时已经迟到了五分钟。
她推开门,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身影正站在窗前打电话。
“是的,那起案件的起sù书我已经修改过了,证据链要再完善...”
那人转过身来,看见满头雨水的闵知许,微微蹙眉,对电话那头说。
“我先挂了,有事回办公室再说。”
闵知许忙放下抱着的几本资料,伸出手。
“您好,我是历史系的闵知许,抱歉来晚了。”
“翟潇闻,市jianchá院的。”
对方握手简短有力。
“我们开始吧,我四点半还要回院里开会。”
接下来的交流比闵知预想的要艰难得多。翟潇闻问题犀利直接,对历史学的“可能”“大概”“推测”显得很不耐烦;而闵知许则认为对方太过功利,忽视历史的复杂性和语境性。
“所以闵教授研究了这么多古代案例,对现在的司法实践有什么具体启示吗?”
翟潇闻看了眼手表,问道。
闵知许扶了扶眼镜。
“翟检察官,历史不是药方,不能直接拿来用。它是帮助我们理解现在的镜鉴。”
翟潇闻微微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
“现实中我们需要的是确凿的证据和明确的法律条文,不是镜中花水中月。”
两人不欢而散,都认为对方固执己见。
然而命运似乎有意要让这两个世界碰撞。
一周后,师大法学院举办了一场学术研讨会,主题是“传统与现代:中国司fǎ实践的演变”。
闵知许被安排做主题发言,而翟潇闻作为嘉宾被邀请出席。
闵知许的演讲从一桩明代案件入手,分析了当时司法实践中的证据采信规则。
演讲后的自由提问环节,翟潇闻举手发言。
“闵教授刚才提到的案例很有意思,但我注意到其中证人证言被赋予很高权重,这与现代证据规则强调物证、书证为主有很大不同。您认为这种演变反映了什么?”
翟潇闻的问题尖锐但切中要害。
闵知许略感意外,她原本以为这位检察官对历史不感兴趣。她认真思考后回答。
“很好的问题。事实上,明代中后期已经开始重视物证,这与商品经济发展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司法理念的变化,从重视‘情理’到逐渐注重‘事实’...”
研讨会结束后,翟潇闻主动找到闵知许。
“闵教授,您的回答让我很受启发。我最近手头有个案子,涉及古代书画所有权认定,不知能否向您请教一些历史背景知识?”
闵知许有些惊讶,但还是答应了。
“当然可以。”
就这样,两人开始了意想不到的合作。
翟潇闻处理的案件涉及一幅明代古画的所有权争议,一方当事人声称是祖传宝物,另一方则提供了购买合同。案件中需要厘清明清时期艺术品收藏和流转的惯例。
闵知许沉浸在对历史细节的梳理中,很快找到了几个类似案例和当时的法律规定。
她为翟潇闻详细讲解了明清时期艺术品交易的习惯和文书格式,甚至找出了一些民间契约的样本。
“这么说,如果这份买卖合同格式与当时通行的样式不符,就很可能是后人伪造的?”
翟潇闻敏锐地抓住关键点。
“可以这么说。每个时代都有其特定的文书习惯,伪造者往往会在这些细节上露出马脚。”
闵知许点头,对翟潇闻的敏锐表示欣赏。
案件最终因闵知许提供的专业意见而取得了关键突破。
出于感谢,翟潇闻提出请闵知许吃饭。在一家安静的江南菜馆里,两人的交谈比之前顺畅了许多。
“没想到历史研究对现实案件真有这么大帮助。”
翟潇闻承认道。
“以前我觉得历史都是过去式了。”
闵知许微笑。
“历史从未真正离开。你们检chá院的起su书格式,其实都能在古代司fǎ文书中找到影子。”
翟潇闻挑眉。
“真的?这我倒想看看。”
“明代的题本、奏本,与现在的起su书、公su书,在结构和论证方式上有很多相似之处。”
闵知许解释道。
“都是为了清楚地陈shù事实、引用法条、提出诉求。”
翟潇闻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我们其实一直在延续历史。”
“每个人都是历史中的一环。”
闵知许举杯。
“为历史与现实的对话干杯。”
翟潇闻终于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干杯。”
这次合作之后,两人的交往渐渐多了起来。闵知许发现翟潇闻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冷硬,而翟潇闻也欣赏闵知许学识渊博却不迂腐。
他们开始偶尔约饭,交流各自领域的见闻。
转变发生在一个冬夜。闵知许在档案馆查资料到晚归,刚走出校门就接到翟潇闻的电话。
“你还在学校吗?我刚好在附近办案,能不能借你们系里的资料室查点东西?”
“我在校门口,你过来吧,我带你上去。”
闵知许说。
翟潇闻的车很快到了。
两人来到历史系资料室,翟潇闻需要查询一些民国时期的司fǎ案例作为参考。闵知许则继续整理自己的研究资料。
资料室的灯光温暖柔和,窗外飘起了小雪。
当时钟指向十一点时,闵知许抬起头,发现翟潇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眼镜歪在一边,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闵知许轻轻走过去,犹豫着是否叫醒他。
这时翟潇闻突然惊醒,猛地坐直身体。
“几点了?”
“十一点多了,你看起来累坏了。”
闵知许关切地说。
翟潇闻揉揉眉心。
“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刚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案子很棘手?”
“证据不足,犯zuì嫌疑人很狡猾,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
翟潇闻叹了口气。
“有时候真觉得累,明明知道是谁做的,却因为证据规则不能将其绳之以法。”
闵知许沉默片刻,说。
“你知道宋代郑克编写的《折狱龟鉴》吗?其中讲到一个案例,法官通过比对不同证人对同一事件描述的细微差异,最终发现了真相。有时候,答案就藏在细节里。”
翟潇闻抬头看她。
“你是怎么坚持做历史研究的?整天埋在故纸堆里,不觉得枯燥吗?”
“每一份史料都是一个故事,一段人生。还原真相,无论是对历史还是对现实,都很重要。”
闵知许微笑。
“就像你坚持追查每一条线索一样。”
翟潇闻凝视着闵知许,忽然笑了。
“咱俩其实挺像的,是不是?”
那一刻,资料室里的空气似乎发生了变化。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声地拉近了许多。
春节前,翟潇闻接了个涉xián诈piàn的案子,犯zuì嫌疑人以代购古代艺术品为名骗取大量钱财。
需要专业历史知识来鉴定那些所谓“古董”的真伪和价值,他自然又找到了闵知许。
这次合作更加默契。闵知许不仅提供了专业鉴定意见,还从犯zuì手法中看出了一些规律。
“这种zhà骗模式其实在晚清时期就出现过,当时上海zū界破获过类似案件。”
翟潇闻很感兴趣。
“有相关资料吗?”
“学校图书馆应该有一些民国时期的案卷记录,我可以帮你找找。”
闵知许主动提出。
周六,两人一起在图书馆查阅旧档案。闵知许熟练地穿梭于书架之间,翟潇闻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目十行地浏览那些发黄的书页。
“你看这里,”
闵知许突然停下,指着一行小字。
“当时的诈骗fàn也是利用人们对‘祖传宝物’的迷信心理。”
翟潇闻靠过去看,两人的肩膀不经意间碰在一起。闵知许愣了一下,却没有移开。
翟潇闻的气息近在咫尺,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旧书的尘埃气息。
“确实很像。”
翟潇闻低声说,转过头时,嘴唇几乎擦过闵知许的耳际。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两人对视着,图书馆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最后还是翟潇闻先退后一步,轻声说。
“谢谢,这个发现对案件很有帮助。”
案件顺利侦破后,翟潇闻请闵知许去家里吃饭。闵知许原以为会看到一个极简主义的公寓,没想到翟潇闻的家温馨而充满生活气息。
阳台上种着绿植,书架上除了法律书籍外,还有不少历史类和文学类书籍。
“没想到你也读史景迁。”
闵知许抽出一本书,惊讶地说。
翟潇闻正在厨房切菜,回头笑了笑。
“自从认识某位历史系老师后,就开始补充这方面的知识了。”
晚餐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但味道出奇地好。闵知许称赞道。
“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
“独自生活久了,总会学会照顾自己。”
翟潇闻给她盛汤。
“比我整天吃食堂强多了。”
饭后,两人坐在阳台上喝茶。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阑珊,初春的晚风还带着些许凉意。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闵知许突然问。
“你为什么选择当检chá官?”
翟潇闻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父亲是个警察,在我初中时因gong殉职。他常说,这个世界需要有人坚持对的事情。”
他抿了口茶。
“那你呢?为什么研究历史?”
“我小时候跟祖父长大,他是乡里的秀才,满肚子故事。”
闵知许微笑。
“他告诉我,历史不只是过去的记录,更是理解现在的钥匙。”
翟潇闻转头看她。
“你祖父说得对。”
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中交汇,有一种无声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
随着交往深入,闵知许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与翟潇闻的见面。
她会在阅读古籍时突然想,这个问题翟潇闻会怎么看待;会在校园里看到深蓝色的汽车时下意识多看两眼;会在下雨天担心那个总是忘记带伞的检chá官会不会淋雨。
而翟潇闻也开始在庭shen间隙想起闵知许专注研究时的样子,想起她推眼镜的小动作,想起他谈到历史时发亮的眼睛。
他甚至抽空去听了闵知许的一堂公开课,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讲台上那个平时温和的人在学术领域展现出不一样的风采。
春末的一天,闵知许接到翟潇闻的电话,声音异常疲惫。
“今晚能见个面吗?”
他们约在常去的那家江南菜馆。翟潇闻到的时候看起来憔悴不堪,眼里布满血丝。
“怎么了?”
闵知许关切地问。
翟潇闻深吸一口气。
“今天一个重大案件的嫌yí人因为证据问题被无zuì释放了。我明知他罪大恶极,却因为取证过程中的瑕疵...”
闵知许默默给他倒了杯茶。
“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在坚持什么。”
翟潇闻的声音低哑。
“明明犯zuì就在那里,却因为程序问题只能眼睁睁看着fàn逍遥法外。”
闵知许思考片刻,缓缓道。
“你知道包拯为什么能成为千古传颂的清官吗?不仅因为他刚正不阿,更因为他重视证据和程序。有一次,他甚至因为取证不当而主动请求处罚自己。”
翟潇闻抬头看他。
“程序正义或许会让个别zuì犯逃脱惩罚,但它是防止更多人被冤屈的保障。”
闵知许继续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坚持正确的程序,即使有时看起来是在‘帮助’zuì犯。”
翟潇闻久久不语,最后轻声说。
“谢谢你。”
饭后,两人沿着街道散步。
晚风吹拂,路边的樱花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一棵开得正盛的樱花树下,翟潇闻突然停下脚步。
“知许。”
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对方。
“有句话我一直想说...”
闵知许的心跳突然加速。
“什么话?”
“和你相识这段时间,我不仅学到了历史知识,”
翟潇闻注视着他。
“更重要的是,你让我重新思考了许多原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闵知许感到自己的脸颊发烫。
“你也是。你让我看到历史在现实中的延续和价值。”
樱花雨中,翟潇闻轻轻握住了闵知许的手。
那我们就继续互相学习,怎么样?”
闵知许没有抽回手,反而握紧了。
“好。”
夜色温柔,两个原本平行世界的人,终于在这一刻交汇。
路还很长,但他们知道,无论面对的是故纸堆还是起诉书,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而有些坚持,将会因为彼此的存在而更加坚定。
就像历史本身,总是在不断的相遇与分离中,书写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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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敏感词…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