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的积雪足有半尺深，踩上去咯吱作响。花无期走在最前面，手指始终搭在枪套上。书知言跟在她身后两步远，金线在他袖口若隐若现。林九落在最后，时不时摸一摸脖子上的针眼。
"还有多久？"林九开口，声音里带着沙哑的笑意。
花无期没理他。她的眼睛盯着地图上的标记，紫色脉络在手背上游走，像是在回应什么。
台阶尽头出现一道铁门，锈迹斑斑，上面贴着褪色的警示牌。书知言伸手按在门上，金属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蔓延。
"小心。"花无期轻声说。
话音未落，铁门突然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开。一股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混着潮湿的霉味。林九往后退了半步，但眼神却亮了起来。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布满青苔。荧光灯管忽明忽暗，照出地面上凌乱的脚印。花无期掏出匕首，刀刃反射出幽蓝的光。
"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要破。"林九嗤笑一声，"你们确定这是通往阎王殿的路？"
书知言没说话。他的金线突然绷直，沿着走廊向前延伸。花无期也察觉到不对——空气里有种奇异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别废话。"她低声说，"跟紧点。"
他们沿着走廊往前走，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墙上出现一些奇怪的划痕，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林九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一层黑乎乎的东西。
"血。"他说，"干了的。"
花无期停下脚步。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三条通道分别通向不同方向。她拿出地图对照，却发现上面的标记模糊不清。
"该死。"她皱眉，"地图被污染了。"
"那就猜吧。"林九耸肩，"反正都一样。"
书知言突然抓住花无期的手腕。他的手掌冰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感觉到了吗？"他的声音很轻。
花无期点点头。那股震颤更强烈了，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跳。她的紫色脉络开始发光，映得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
"左边。"她说。
三人刚迈步，身后的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沉重，缓慢，带着金属摩擦的声响。
"跑！"书知言大喊。
他们冲进左侧通道，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花无期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还有林九粗重的喘息。通道两侧出现一个个小房间，门都开着，里面黑漆漆的。
突然，一只手从房间里伸出来，抓住林九的衣角。他闷哼一声，甩开那只手继续往前跑。那只手在地上拖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操！"林九骂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别回头！"花无期喊，"往前冲！"
通道尽头出现一道铁梯，直通向下。花无期率先爬下去，书知言紧随其后。林九最后一个下来时，铁梯突然剧烈晃动。
"快！"书知言伸手拉他。
林九抓住铁梯的瞬间，上方传来一声巨响。整个通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灰尘簌簌往下掉。
"我们暂时安全了。"花无期喘着气说。
地下空间比上面更潮湿。墙壁上渗出水珠，地面滑腻腻的。远处传来滴水的声音，规律得让人烦躁。
"听着像钟表。"林九说。
花无期抬头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九笑了："我只知道你们离真相越近，死得越快。"
书知言的金线突然缠住林九的脖子："说清楚。"
"别激动。"林九不慌不忙，"我只是觉得你们太天真了。以为靠一张破地图就能找到阎王殿？"
花无期上前一步："你知道更多？"
"我知道的可多了。"林九的眼神变得危险，"比如为什么你们会成为实验体，比如上面为什么要找容器......"
"够了。"书知言收紧金线，"要么说出来，要么闭嘴。"
林九咳嗽几声，等金线松开才继续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们？为什么曼珠沙华的血统会选择她？"
花无期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被她压下去。
"因为你们本就是为彼此准备的。"林九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就像锁和钥匙，缺一不可。"
书知言的脸色变了。他猛地抓住花无期的手腕："他说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花无期挣开他的手，"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林九突然笑起来："你们害怕了？怕自己只是别人的工具？"
花无期转身就走："随你怎么说。"
书知言看了林九一眼，跟了上去。林九在后面慢悠悠地说："记得我说的话。你们逃不掉的。"
地下通道越来越窄，空气也变得稀薄。花无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汗水顺着脊梁滑下。紫色脉络在皮肤下游走，像是在寻找什么。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前方出现一扇门，门上刻着奇怪的符号。那些符号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红光，像是活物般蠕动。
"到了。"花无期轻声说。
书知言上前查看那些符号："这是封印咒。"
"能解开吗？"
"可以。"书知言拿出朱砂和符纸，"但代价可能是......"
"我们的命。"林九插嘴，"或者更糟。"
花无期深吸一口气："开吧。"
书知言开始画符。金线在他指尖舞动，与门上的符号产生共鸣。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整扇门突然震动起来。
"退后！"书知言大喊。
门缓缓打开，一股腥臭的风扑面而来。花无期看到里面是个巨大的大厅，四周的墙壁上爬满黑色的触须。那些触须不断蠕动，发出黏腻的声响。
"欢迎回家。"一个声音从大厅深处传来。
花无期握紧匕首："让我们看看是谁在等着我们。"
他们走进大厅，身后的门无声地关上了。
大厅的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雾。花无期的靴底踩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吸吮声。那些黑色触须仍在蠕动，像是无数条饥饿的蛇。
书知言的金线绷成一条直线，指向大厅尽头的声音来源。
林九却笑出了声：“这地方可真够热情的。”
“别说话。”花无期低声警告，同时握紧了匕首。刀柄上的幽蓝光芒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大厅尽头传来缓慢的掌声，一声，两声，节奏稳定，像是某种倒计时。
“你们终于来了。”那声音带着笑意，又透着几分疲惫，“等这一刻的人可不止你们三个。”
花无期的脚步没有停：“你是谁？”
“我？”那人轻笑一声，“我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灯光忽然亮起，不是那种刺眼的白光，而是泛着血红的暖光。四周的墙壁上浮现出一个个金属门，每一扇门上都有编号，从001到127，密密麻麻，像是蜂巢。
“欢迎来到容器中心。”那人说，“你们不是第一批，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书知言的金线猛地向前一扯，直指最中间那扇门。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间圆形房间，中央立着一根透明的柱子，柱子里漂浮着一个人体。
林九的表情第一次变了：“操……这他妈是……”
“实验记录。”那人继续说道，“每一个容器，每一次失败，都留下了痕迹。”
花无期的目光紧紧盯着柱子里的人。那人穿着和她一样的战斗服，脸部轮廓模糊不清，但紫色脉络清晰可见，和她的完全一致。
“这是……我？”她喃喃。
“是你。”那人回答，“但也不是你。”
书知言的手指微微颤抖：“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谁？”
“我是001号。”那人缓缓走出阴影，“你们口中的‘阎王’，只是个代号。”
林九冷笑：“所以你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不是敌人。”那人停顿了一下，“我是你们的起点。”
花无期的手指在枪套上收紧：“我不信。”
“信不信不重要。”那人说，“重要的是，你们已经走到了这里。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自己选。”
他抬手指向柱子后方的一扇门：“门后是你们要找的东西——也是你们必须面对的东西。”
“为什么帮我们？”书知言问。
“因为我失败过。”那人说，“我不想看到你们也失败。”
林九嗤笑：“说得你好像有多伟大似的。”
“我只是想看看，这一代的容器，能不能打破循环。”
花无期盯着那扇门，紫色脉络隐隐作痛。她能感觉到门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就像之前地图上的标记一样。
“进去之后呢？”她问。
“进去之后，就是终点，也是起点。”那人说，“记住，你们不是工具，不是钥匙，也不是锁。你们是人。”
花无期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书知言跟了上去，金线始终绷紧。
林九站在原地看了那人一眼：“你真的只是想看我们成功？”
那人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走进门。
门无声地合上。
大厅恢复了黑暗，只剩那根柱子里的人体，依旧在静静地漂浮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