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顾廉的指尖，修长、微凉，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精准，缓慢地、不容置疑地捡起了那张折叠得方方正正、如同烫手山芋般的纸条。他直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冷白的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僵坐在椅子上的苏宣完全笼罩。

空气凝固了。实验室里只剩下电脑风扇低沉的嗡鸣和苏宣自己狂乱如擂鼓的心跳声。他死死地盯着顾廉手中那张小小的纸条，仿佛那是连接着炸弹的引线。白薇薇！她疯了吗？！她怎么敢？！她知不知道这会让顾廉彻底暴怒？！而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巨大的恐惧让苏宣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他像一只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廉，等待着最终的审判降临。

顾廉并没有立刻打开纸条。他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情绪。他只是用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研究般的细致，摩挲着那张纸条粗糙的折痕边缘。那动作，与他昨晚摩挲自己指尖的样子，竟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苏宣的胃部再次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校服。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顾廉抬起了眼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寒潭破冰，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锐利和一种被冒犯的、深沉的怒意，精准地刺在苏宣惨白惊恐的脸上！

“解释。”顾廉的声音低沉平稳，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巨大威压，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重锤，狠狠砸在苏宣的心上。

“我…我不知道……”苏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不堪，“是…是那个清洁工……他…他经过的时候……掉…掉下来的……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他语无伦次，试图撇清关系，巨大的恐惧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清洁工？”顾廉的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充满讽刺的弧度。他微微歪了歪头，审视着苏宣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惶和心虚。“一个普通的清洁工，会在工作时间，精准地将一张折叠的纸条，‘掉’在你——我的‘观察对象’——脚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清晰地撕碎了苏宣那拙劣的谎言。顾廉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一寸寸刮过苏宣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嘴唇和躲闪的眼神。

“还是说，”顾廉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认识那个‘清洁工’？或者，更准确地说……你知道她是谁？”

“她”？！

苏宣的心脏骤然停跳！顾廉用了“她”！他看出来了！他认出白薇薇了！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抬头，撞进顾廉那双冰冷、锐利、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的眼眸里。那眼神里没有疑问，只有冰冷的陈述和一种被愚弄的、熊熊燃烧的怒意！

“不…不是的……”苏宣徒劳地想要否认，声音却细弱蚊蚋，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顾廉没有再给他狡辩的机会。他捏着那张纸条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他不再看苏宣，而是低下头，目光落在那张小小的纸片上。然后，在苏宣惊恐到极致的注视下，他修长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审判般的仪式感，开始拆开那张折叠的纸条。

“唰啦……”

纸张展开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实验室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空气。

苏宣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纸条上写了什么？求救？警告？还是……揭穿他穿书者的身份？！

顾廉的目光落在展开的纸条上。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冰冷沉静的模样，但苏宣却敏锐地捕捉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一丝极其冰冷的、如同淬了毒的寒芒，瞬间在他眼底深处炸开！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向苏宣！

顾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他的目光不再是冰冷，而是燃烧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深沉的、被彻底触怒的烈焰！那目光牢牢锁定在苏宣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冰冷杀意！

“呵。”一声极其短促、却冰冷刺骨的轻笑，从顾廉的喉间逸出。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滔天的怒意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危险的信号。

他将那张展开的纸条，用一种极其缓慢、带着强烈侮辱性的动作，举到了苏宣的眼前。

苏宣的视线被迫聚焦在那张纸条上。

上面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行用娟秀却略显仓促的字迹写下的小字：

**【苏宣！离顾廉远点！他很危险！他不是书里写的那样！他可能……是觉醒者！快跑！——薇薇留】**

轰——！

苏宣的脑子彻底炸开了！

觉醒者！

白薇薇说顾廉是觉醒者！

她知道了！她不仅知道自己是穿书者，她还怀疑顾廉也觉醒了！她甚至……在警告他？！

巨大的信息量和这纸条带来的毁灭性后果，如同核弹在苏宣的脑海中爆炸！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从惨白变成了死灰！完了！全完了！白薇薇这个蠢货！她不仅暴露了自己，还彻底激怒了顾廉这头沉睡（？）的猛兽！

顾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火焰，灼烧着苏宣瞬间崩溃的表情。他看着苏宣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如同末日降临般的巨大恐惧和绝望，看着他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写满了“死定了”的小脸。

“觉醒者？”顾廉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刃，清晰地刮过苏宣脆弱的神经，“不是书里写的那样？”

“白薇薇……”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看来，我这位‘女主角’，知道得不少啊。”

他缓缓地、将那张纸条收回，修长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道，将那张承载着惊天秘密和警告的纸条，一点一点地……揉成了一团！

那细微的纸张碎裂声，如同苏宣心脏碎裂的声音。

顾廉将揉成一团的纸条，随意地丢在苏宣面前的仪器架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那声音像是对苏宣最后一丝希望的宣判。

然后，他微微俯身，靠近苏宣因极度恐惧而无法动弹的身体。距离近得苏宣能看清他眼中燃烧的冰冷怒焰，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喷吐出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热度。

“现在，”顾廉的声音低沉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彻底的掌控，“苏宣。”

“或者，我该叫你……‘穿书者’？”

“告诉我，”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钩子，深深刺入苏宣的灵魂深处，“关于‘觉醒者’，关于‘原著’，关于你和白薇薇……”

“所有的一切。”

“一字不漏。”

“否则，”顾廉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残忍、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清晰地吐出最后的审判，“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让你‘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永远”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的、永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