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中药苦气在屋内蔓延,王凤霞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青布枕巾上,洇开暗红的花。她强撑着坐起,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磊子,扶奶去趟茅房..."
王磊几乎是弹坐起来,摸到枕边的手电筒却发现充电指示灯还亮着。外头浓稠的夜色仿佛能滴下水,他攥紧老人冰凉的手:"奶奶,我开手机灯,您慢些。"檐下的白炽灯在潮湿空气里晕成朦胧的黄,照亮门前高低不平的石板路,青苔在砖缝里泛着诡异的光。
每走三步,王凤霞就要扶着墙喘口气,指节把墙皮都抠落了。王磊故意放慢脚步,用肩膀稳稳撑住她佝偻的背:"等我赚了钱,给咱家安一路太阳能路灯,晚上亮堂堂的。"老人艰难地笑了,嘴角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傻孩子...奶等不到..."
茅房腐木的气味扑面而来,王磊把手机卡在门框上,暖黄的光里飘着细尘。他背过身却竖起耳朵,听见里头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混着压抑的呜咽。夜风突然卷起墙角的艾草,沙沙声里,老人虚弱的呼唤传来:"磊子...别走远..."
他立刻转身扶住虚软的王凤霞,触到她汗湿的后背。回屋的路上,老人倚在他怀里轻声呢喃:"这路走了一辈子,今晚...比哪次都踏实..."王磊仰头吞下酸涩,手机灯在地上投出两道交叠的影子,像两棵紧紧相依的老树,在漫漫长夜里倔强生长。